“茶水冷了,你别喝了,我待会儿喊人给你再去倒一杯热水来,太医快到了,你若是觉得难受先睡着,不要乱动了,你现在是烧着,肯定觉得热的,但若是不盖被子,这会儿凉快了,晚些可就更有的是罪受着。”岁淼上前,一把把人塞回被窝里,然后开启了老妈子一般的碎碎念模式,一边说着一边帮云洹扯过杯子给人把被角都捻地好好的。
动作格外娴熟也格外关切。
感受到周遭一片暖意,云洹有些错愕的看着岁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岁淼给他的感觉绝对不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人,但是她现在却像是生疏的在温柔的对待他。
她力气很大。这是那日他以为岁淼是什么人顶替了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的。
所以她其实完完全全可以很轻轻松松的就能挣脱开他的钳制,但是她没有。她耐心的等着他醒,纵容着他装睡,明明看穿了,却也乐得哄着他。
是的,没错。
完完全全就是哄着,好像他在她眼里是个孩童似得。
这个认知让云洹觉得有些暖又有些恼。
很奇怪的感觉,一颗心仿佛都被这古怪的情绪搅动的沸腾起来。
她刚刚没有生气……她好像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索性就看着他,如若不然怎么他稍有动作她就这么快这么敏感的注意到了呢?
云洹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忍不住弯起来的唇角,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岁淼,眼眸中带着几分隐蔽的笑。
岁淼:“……”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一脸懵逼。
瞧着熊孩子那一副很开心又压抑住了的表情,岁淼看的是一言难尽。
她觉得自己和云洹的代沟一下子就来了,她老了,她看不懂熊孩子的想法了。
岁淼无奈地耸耸肩,索性不理会,退回到自己的小板凳等着人来。
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岁淼面前的情绪一下子就曝露的云洹见此,也跟着静默下来,只是心里头还忍不住回味刚刚岁淼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的举动。
很温柔也很亲昵,
很亲密却不让他讨厌。
云洹默默的想着。
而很快,连翘等人来的脚步声就分散了云洹的注意力。
“郡主。”一行人看着岁淼就赶忙行礼。
“赵太医辛苦您了,劳烦您快去给他瞧瞧。”岁淼连忙摆手,这会儿是看病重要啊,还行什么礼,古代社会这套礼仪还真是让她一阵无语。
她一句辛苦了,一句劳烦可让赵太医那个意外的呦,饶是那些个在宫里惯是以心善仁慈出名的主子也没有像岁淼这般客气的,而且这个惯是嚣张跋扈的郡主说起这话来那叫一个娴熟仿佛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长进啊。
赵太医忍不住感慨。
岁淼被齐安公主禁足的事情在宫里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平日里被这小郡主欺压的不少宫人那一个个开心的跟什么似得,所以一直在太医院不怎么出去的赵太医都知道这件事儿,甚至还知道的很详细。
所以,
这位郡主的偷偷跑出来的?
就为了给里面那个小世子看病?
赵太医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感受,想着上头人给的命令,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位云世子遇着这位小郡主还真是孽缘。
没办法,那个命令说的很明显,如若太医院接到关于云洹的病事可以不用理会或者随便打发了就是,简单点来说,就是让太医院无视云洹,这也是为什么云洹身上的伤一直以来都没有被精心治疗过都是草草看看了事的原因。
而以前眼前这个小郡主可是给云洹制造伤口的主力军,那曾想这风水转的,到头来还是这个小郡主真真想救这个可怜的小世子。
赵太医年纪大了,心里头都不由得唏嘘起来。
人呢,活到他这个岁数都有些无所谓了,因着被连翘喊来,他也猜到了一些事儿,所以赵太医自然是带了最好的伤药一并来的。
他上前给云洹号脉,和第一次号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之前那个浑身仿佛都是尖刺儿的少年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病痛折磨的还是怎的,乖巧的不像话,也格外配合。
那瞧着像是被人硬生生磋磨了身上的棱角只留下柔软的皮肤,听话温顺的同时又让人瞧着可怜。
赵太医不由得又多了几句嘴:“小世子这伤怎么又重了?世子是不是未曾按时用药啊?”
他号着脉只觉得云洹的脉象一片紊乱像是用了什么药生生给搅和了的,分明他前几次来的时候脉象都是往好的方向走去的。
任何一个大夫应对不听医嘱的病人都没有好脸色的。
他不由得带了几分严肃的口吻问道。
少年又卷又翘的睫毛垂了下来,他没说话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赵太医自知自己失言了。
这位是个没人管的主子,他自己又不能煎药。
“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他,太医说的是,我日后定当改过好好让人照料他。”岁淼看的熊孩子那乖乖被数落的样子莫名就心疼的厉害,赶忙自己认错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她的错,她说好了要好好护着人家,这连个药她都没有让人看好可不就是她的问题嘛!
岁淼心里愧疚指数加了一点,而瞧着云洹那几乎是往她同情点疯狂戳的样子,岁淼那叫一个自惭形秽啊!
赵太医:“……”
有些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岁淼,赵太医这才注意到这位小郡主的模样似是有点狼狈啊。
那发髻乱糟糟的,钗子插在上边却是一副要掉下来的样子,一身宫裙上带着一些泥水,而以往岁淼可是出了名的在意自己形象的主子,这会儿看起来可不是狼狈么?
“郡主严重了。”赵太医也不想揪着这个话题,见岁淼打岔子,也就含糊含糊过去了。
而躺着的云洹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岁淼,却不想正好与岁淼四目相对。
岁淼冲云洹眨了眨眼睛,表达的是自己拳拳的愧疚之情啊,而云洹却是一愣后匆匆别开眼不敢再看。
岁淼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却遗漏了少年陡然红起来的耳尖。
赵太医给云洹开了三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药方子,还顺带给云洹施了针,瞧着云洹那瘦削的脸上扎着几个冒着寒光的针眼,岁淼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有点不忍直视的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