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赎的是她的罪还是他们的呢?太后不愿去深想,只觉得疲惫,手上的茶盏放了下来,拨弄这掌心的佛珠,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母后。”对于自己这位母亲,乾元帝还是很敬重的,听着她这么说,乾元帝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后口中未说完的话,他轻轻喊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言语,只是半晌,他像是不得不这么解释一样的说道——
“母后,并非儿臣心狠,只是那孩子,当年的命相您也是知道的。”
太后睨了乾元帝一眼,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
命相?她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哪里还会看重这些东西?就是这些年的吃斋礼佛让她心生了些许悲悯罢了。
作为太后,皇帝的母亲,纵使她身份尊贵,但是儿子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但太后也懒得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皇帝心中自有考量哀家自然是不会多言的,但是,阿斐你可得掂量掂量。”
云洹怎么样她不在意,但是岁淼她还是在意的。
这个孩子这些年被养坏了她不是不知道,但是齐安不管,皇帝有意纵容,父亲想管却也无力,待到她注意到的时候,性子都已经养好了,对着她也是打着哈哈,这会儿见着岁淼变了,太后那本来都死了的心思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
能入火场救人,怎么着这性子里头还是好的,只要根没坏,总归还能拉一拉的不是?
乾元帝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三分无奈的道:“母后说的哪里话?”
如若不是顾及着岁淼,云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原先岁淼厌恶他,变着法子折磨云洹的事儿他也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稍稍放过云洹,毕竟有了岁淼在明面上那般蹉跎,时间久了这个孩子自然就废了,说起来,岁淼误打误撞还救了云洹一二。
就是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变化,岁淼就跟转了性子似得,好像突然给人开了灵窍似得,一下子对着云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只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斐哀家自然会管教的,她母亲不顶事,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呢。”太后微微阖上了眼睛,手上的佛珠转了转,幽幽说道,她的态度很明显,岁淼的事儿她会管,乾元帝怎么处理云洹跟她没关系,但是不可以动岁淼。
对着自己这位母后大人,她的手段乾元帝还是信得过的,于是乾元帝颔首自然是应下了。
“既然有了母后这般言语儿臣自然是放心的,有劳母后了。”他说的谦和,而后又对着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暗卫道,“还不退下?阿斐那儿日后就由母后看着,你们莫要碍着了。”
太后眉尾一挑,听着乾元帝那作模作样的话不置可否。
“过两日就是盘龙寺大庆,洛川大师也是云游归来。”太后转移话茬子自然是不需要那么多掩饰,状似随意的问着,一双老眼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乾元帝的脸色。
果然,听着洛川二字,乾元帝的脸色一变,不由得凝重起来:“母后此话当真?”
不是说还要再过些时日才会回来么?这会儿居然能赶上大庆的日子来。
“皇帝日日忙着朝堂政务这等事自然是不大清楚的。”太后带着三分讥讽的说道。
乾元帝这几日哪里是忙着政务,全是忙着那陈年旧事来了。
皇帝当得久了,年纪越大越是忌讳一切会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事情,要不然二十年前洛川的一句话乾元帝也不会记了这么多年。
被自己母后讽刺了一句,乾元帝面露尴尬,但他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和太后计较,他现在满心就是盘龙寺大庆和洛川大师云游归来的事儿。
这可是大事儿!
于是乾元帝也自动无视了自己母亲的讽刺:“母后可有什么想法?”
他这会儿是很谦和的一副询问的样子,全然没了刚开始说话语气里的轻微敷衍。
太后轻哼了一声,心里头微微舒坦了不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该说教的时候会说教,谈论正事儿她自然也不会含糊。
而这厢太后和乾元帝在这儿谈论着,岁淼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守在岁淼床边上的春喜见着自家主子一副很烦躁的模样,有些看不过去。
毕竟……岁淼不睡,他们这些守夜的人也自然是睡不着的。
于是春喜斟酌了一下:“郡主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她问的小心。
岁淼听着她这个问话眼睛蹭的一亮,她还以为她这么烦躁的样子春喜看不出来呢!她就等着春喜开口问啊!
呜呜,她好难,暗示好难!
而岁淼却不知道春喜也觉得自己难。
她虽然是皇帝赐给岁淼的一等丫鬟,身份比起其他伺候的人自然是高出一截,但是,耐不住原先的岁淼不待见她啊!她能有什么法子?有时候,再高的身份也抵不过宠爱啊!
而能对着岁淼问这种问题,那可得是贴心的心腹才能问的,她哪里敢啊!
但是……岁淼那模样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春喜,云洹往日里是个什么境遇?”岁淼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道。
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架不住在原身的记忆里,除了她下手或者吩咐人下手去虐待云洹的记忆格外深刻之外,其他的是半点都不记得,她没办法只能求助一番身边的人。
瞧着春喜处理事情那得心应手的样子,岁淼觉得,问她绝对比她自己个儿跟着记忆瞎捉摸来的好。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真的很好奇,在原著里写不到的地方,云洹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养出云洹这样的性子,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火海中抱着必死的绝望放弃生的希望?
岁淼想象不出来,她只觉得云洹可怜。以前岁淼就听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日后在原著里云洹的做派,岁淼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完美体现在他身上。
但是回忆起今日里她见着的少年的模样,白衣胜雪,眉眼精致,沐浴在阳光下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安静美好。
很难和原著里关于他的描写切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