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我父亲?”李云远眉头微皱,有些诧异道,“那为何整个车队都停了?”
“这,奴才也不清楚。”
车夫摇了摇头,李云远见状,掀开车帘,长腿一跨上了车前的一匹马。
“小姐,老爷在谈话,许是不方便见你!”
在如烟和车夫的惊呼声中,李云远径自解开了马身上的绳套,向前奔去,不忘回头安慰如烟一句。
“放心!我放放风去!”
这话是真的,实在是在梦里看囚房怪物看石头泥土要看吐了,回来看到蓝天白云、青草绿树,居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然而李云远的马匹刚越过护卫队伍,还未走出多远,就出了意外。
伴随着马匹的鸣声,身下骏马的前蹄滑跪凹陷,惯性导致李云远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好在她及时一个前空翻,轻轻巧巧地落了地。
李云远皱着眉扭头,看到埋伏在地里的绊马索露出。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地面忽的塌陷了一块,马匹则大半个身子跌了进去,银光一闪,被右后侧突然出现的一把匕首刺中脊背,哀鸣一声。
竟有人在其中埋伏!
李云远施展真气,从上而下,一记带着火焰的长拳直冲坑中。
砰!
土石四溅,里面的人也失去了掩盖,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孩。
李云远正要上前去,接着挥出一拳,看到那人是孩子,只好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拳头的劲气打在土墙上,激起更多碎石。
弥漫的灰尘中,她对上了孩子惊讶的瞳孔。
是淡淡的琥珀色。
小孩没有挣扎,李云远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另一手带着受伤的马匹,屏息一跃上了地面。
几个听到响动的护卫赶来,看到这一幕正要过来,被李云远伸手制止。
“有陷阱,别过来!”
她上来的时候,已经看清那陷阱除了绊马索,里面还置了倒刺一样的机关,她刚刚只破坏了其中一个,也许还有更多未暴露的和那陷阱相连。
这针对骑兵的陷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制成的。
“你是何人?”李云远皱着眉头,从上到下打量着这奇怪的小孩。
有些过大的铠甲,架在孩童瘦弱的身体上,倒像个银白的骷髅架子,没带头盔,齐肩的头发灰扑扑的,身上也都是尘土,应该是在里面埋伏很久了。
小孩琥珀色的眼睛不停眨着,似乎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愣愣的不说话。
李云远没好气的一脚把他手里的匕首踢开,匕首在地上当啷两声,那小孩才打了个冷颤,手脚乱动开始挣扎起来。
“放、放开!”
声音清脆脆的,然而李云远轻轻一笑,拽着他衣领,把他举了起来。
手上力气逐渐加大,看着小孩因为憋气通红的脸蛋,李云远眼光逐渐冷了下来。
“我再问一次,你们是什么人?”
“放开小碗!”
话音未落,李云远的眼前就出现一只一支利箭!
李云远微眯着眼,侧身避开,那只箭却在空中诡异得分开成了两支,显现出飞鸟一样的虚影,分别射向李云远的心脏和咽喉!
奇物——子母箭。
李云远一时不察,匆忙之中只能用空着的左手臂遮挡,虽然有真气护体,还是只打飞了一支,另一支箭则划破了衣衫,擦着手臂皮肤飞过。
就在这个时候,那叫小碗的小孩狠狠咬了一口李云远的右手虎口,李云远吃痛放开,小孩立马逃走。
箭矢入地三尺,鸟羽做的箭尾不断颤抖。
李云远作戒备状,看向来人。
是个一身戎装的女子,手持一把劲弓,腰背箭袋,四十出头的样子,眼角有几道皱纹,眼睛却十分奇异,黑瞳仁只有一点,眼白占了大部分,好像蒙着一层灰白色的茧。
李云远挥手,全副武装的护卫们缓缓包围了上来,不过女子接住小孩,神情平静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依仗的样子。
“没想到肃国公的女儿竟是先天武者。”女子说着这话,神情却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施施然的行了个抱拳礼,“在下陌石娘,人称“白鹤娘子”,不知姑娘的名号是?”
“我没什么名号。”
李云远依旧戒备地看着她,对方一笑,走上前来。
“姑娘不必如此,肃国公就在前面不远处和我们首领谈话。”陌石娘微微一笑,将弓插回了背后,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姑娘信不过我的话,何不一同去看看?”
“首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陌石娘那一箭明显已经具备些许的武道真意,虽然可能是她那奇物弓箭的缘故,但能对李云远造成威胁,显然修为不低,再加上那个现下一声不吭,关键时刻却冷静得不像孩童的小碗......
来者不善,李云远回想着中州边界究竟有什么江湖门派,但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我们是什么人?”想不到陌石娘听到这话,突然苦笑一声。
“一群可怜人罢了。”
说完这话,陌石娘推了推身旁的小碗,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举起了双手。
护卫们举着兵刃就要上前控制,李云远却回过神来,制止了他们,走上前去。
“姑娘?”
陌石娘有些诧异,李云远抿了抿唇,面无表情。
“走吧。”
换来陌石娘的捂嘴微笑,“姑娘倒是个古怪的性子。”
“说你们的事。”
......
去见李延和陌石娘首领的路上,李云远已经从陌石娘的嘴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原来陌石娘二人此次是单独行动,或者说是那小孩的单独行动,陌石娘只是发现小碗不在后从大部队悄悄摸过来的。
至于小碗的打算,也很简单,他怕首领会谈不利,想凭着自己是个武者,在国公府女眷队伍里抓个人质用来要挟,当然,没想到撞上了临时起意出来的李云远。
不过就算李云远没醒来,皇帝派来护送成亲队伍的侍卫队也不是摆设,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行动,陌石娘很清楚,所以她后面才那么干脆的投降。
她们是为了靖州民变一事而来。
陌石娘口中的首领,叫做陈嘉赐,先天武者,出身豪富之家,喜欢结交豪杰游侠,行侠仗义,自靖州大旱后,便一直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比如小碗,这个奇怪的小孩,居然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她就是被救下的灾民,父母死在旱灾中,只留下小碗一个乳名,陈嘉赐救下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后便提供吃穿,统一教养。
“你们的教养,便是让孩子来当刺客?”
“这是小碗自己要求的,至于原因......她要亲自报复杀害自己父母的人。”
“谁杀的她父母?她父母不是死于旱灾吗?你是说我爹?”
“肃国公被狗皇帝派来靖州剿匪,姑娘不知道吗?”
“你们既是良民,为何惧怕剿匪?”
李云远记着自己听到这里时,冷笑着质疑,陌石娘则愣了一愣,接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半是忧伤,半是怜悯。
“靖州大旱整整两年,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姑娘觉得,我们活到现在的,几个是民?几个是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