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阮身体一顿，下意识地站起来，透过玻璃，便见丁遇白靠在车边，微风吹过，撩起他的衣角。
似有所感，丁遇白微微抬头，嘴角扯出笑容。
沈柒阮的心酸酸涨涨的，像是泡在深海里，起伏不定。她按了按心脏的位置，眼眶有些酸。
揉揉眼睛，收拾好东西下楼，入目的是丁遇白疲惫的脸庞，看到他凌乱的头发，沈柒阮甚至怀疑，他方才一直在楼下等着。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丁遇白自然地接过她的包，沉声问着。
“沈正国交给我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沈柒阮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低低地叹口气，“两个项目跨度一年，还有一个月的账是空白的，而且周倩还请了七天的假。”
本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助，但话到嘴边，丁遇白还是没说出口。他知道，沈柒阮不是愿意依靠别人的菟丝草，她更希望靠着自己的能力查出来。
回到家，沈柒阮亲了亲长安，直奔书房。她根据武秋给的名单，列出一张人物脑图，将每个人与周倩的关系标明。目光落在被圈出的两个人名上，她眉头微皱，在其中一个名字后面画了五角星。
从平日里的印象来看，这人看似精明，却经不起恐吓。不如，先从这个叫刘晓晓的人身上下手。
只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知己知彼，才能走向胜利。
次日，她先给周倩的团队众人发了邮件，表明公司会对每个人的报销进行查账，希望众人配合。看到这条邮件时，所有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会觉得沈柒阮会查出什么。
有些事，他们既然敢做，就不会留下痕迹，让别人抓到把柄。
沈柒阮先召集周倩团队所有人，询问对周倩的印象，在众人的回答中分辨远近亲疏。说话滴水不漏的，要么性格谨慎，要么被周倩嘱咐过。眼神闪躲的，都知道周倩做过什么，但不敢说。还有故意言语冷击沈柒阮的，应该与周倩做过同样的事情。
通过上午的询问，她那张脑图中只剩下五个人。
翻出手机，沈柒阮打给苗苗，询问她认不认识刘晓晓。
“认识啊，她以前是公关部的，后来与睡美人闹了矛盾，主动请调财务部。”苗苗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我前段时间，还无意中看到她和睡美人一起喝咖啡，想必两人已经和好了吧。”
沈柒阮微微眯眼。
她对周倩的性格不太了解，但知道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若两人真的撕逼到，不能在同一个办公室待下去，又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和好，甚至一起谈笑风生的喝咖啡呢？
除非，她们根本没有闹矛盾。
之所以主动调到财务部，或许就是为了给周倩打掩护。
“我知道了。”沈柒阮揉揉太阳穴，“你对刘晓晓了解多少？”
苗苗性格开朗，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她记得刘晓晓刚来部门时，经常与苗苗搭伙吃饭。
“她家境普通，但总是背着名牌包。”苗苗补充一句，“不是A货。而且她刚来财务部时，穿的是普拉达的风衣，这件衣服睡美人也穿过。”
点点头，沈柒阮在贪污款的明细中，写下“奢侈品”三个字。
她近日该观察观察刘晓晓的穿着打扮了。
苗苗继续说着，从刘晓晓炫耀的房产，到她给男朋友买的球鞋，再到送给同事的假宝。沈柒阮对她的性格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精明却胆小，爱炫富却又小气。
刘晓晓的所有资产，都是她原生家庭及现有工资无法承担的。沈柒阮现在十分确认，她与周倩同流合污，而所谓的“闹翻”，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中午，沈柒阮直接约了刘晓晓吃饭。餐厅是她订的，在公司隔街中，不远处是一家检察院。这里主色调为灰黑两色，显得庄重压抑。来往吃饭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监察厅工作的公务员。
这种地方，最容易给人形成压力。
沈柒阮提前到来，检查了录音笔，不一会儿，刘晓晓就拎着包坐在她对面。
包包是香奈儿的最新款，身上穿的、耳朵上带的还有脚上踩的，都是上万元的奢侈品。
沈柒阮的目光逐渐冷然。
她重新抬起头，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语气轻快，像是在招呼老朋友，“想吃什么？”
刘晓晓脸上如临大敌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她警惕地打量着沈柒阮，见她神色友好，紧握的手稍稍放松。
“一份芒果班戟就好。”
沈柒阮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浓。
当刘晓晓顺着自己的话回答下去，就进入了她主导的境地。之后自己无论问什么、说什么，都会让刘晓晓心中的弦慢慢紧绷。
当到了一定的地步，这根弦就会断掉。
东西很快端上来，与刘晓晓不同，沈柒阮点了很多东西，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刘晓晓无意识地戳着芒果班戟，背脊不自觉地挺直。
倩姐小看沈柒阮了。
光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喝了一口奶茶，沈柒阮似是无意中瞥过刘晓晓的耳环，真诚地夸赞着，“耳环是圣罗兰的吧，真好看，要一万多呢。”
刘晓晓面色僵硬，勉强扯出笑容，解释道：“这是我攒了很久的钱，才狠心买下来的。”
“看起来，你省钱有道，不然买不了这么多奢侈品。”沈柒阮笑眯眯地数着她全身所有奢侈品的价格，每说一个，刘晓晓的脸色就越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有、有一部分是朋友送的。”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沈柒阮轻笑着，就在刘晓晓以为她要兴师问罪时，她却重新低下头，吃着东西。
餐厅没有优雅的音乐，也没有喧哗的聊天声，刘晓晓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攥着拳头，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
沈柒阮吃饱了，优雅地擦擦嘴，看着刘晓晓面前，只动了一口的甜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食之无味，浪费。
“其实我想来这家餐厅很久了，却一直不敢过来。”沈柒阮眨眨眼，“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