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闹伴娘
苟儒2024-08-05 15:441,943

   姜雨浓戴着墨镜、穿着剪裁合适面料柔软的连衣裙,手里提着驴牌小圆包,精致的全妆和粗野的乡间格格不入,她嫌恶的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路”,认命往前走。

   远处,是叮铃咙咚呛的花鼓声,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鞭炮,抬眼望去,是一幢建在山坳里的土家族特色竹楼,面前一条翠绿色的小河流,上面停泊着几条捕鱼小舟。

   姜雨浓来到滨水县纯属命运的捉弄,这里离宜城市的主城区一江之隔,宜城是她成长的家乡,但她回不去,只能在这个小县城落脚,租了一个宅基地。

   “跋山涉水”十分钟,姜雨浓终于走到了刘家喜宴的现场,约莫二十几张桌子,旁边搭了两个灶台,忙的热火朝天,厨师的勺上下翻飞,在这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菜色以山珍、野味居多,松菌、莲藕、榨辣椒。

   刘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大儿子的土家族婚礼,做的流水席,十里八村的客人陆续到来,随到随吃,不用等所有人来齐了再开席,吃完和主人唠两句就走。

   姜雨浓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因为自己租的宅基地就是刘家的,才来凑个热闹,想交点朋友。但是来了才发现……几乎都是中老年人,一盘菜上来了瞬间被秒光,色香味俱全算不上,只能说乡土特色,实惠管饱,特别是“玉米粑粑”,她幼年最爱。

   她左右四顾,来的人不算多,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拨人,一拨是本地人,一拨三十年前移居到此的三峡移民,还有一少部分是六七十年代三线建设时留下来的上海人。这里民情多样,刘家就是这里三峡移民的带头人,从库区迁出来,到了宜城后承包了渔场,还开了鱼庄和饭店,从此发达。

   其中本地的一桌特别闹腾,坐着几个年轻人,一个女孩打扮靓丽,耳坠硕大,一身衣服五颜六色,她身边围绕着几个年轻男人,对她极尽吹捧。

   没一会儿,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坐在她这桌,其中一个短发系头巾的中年妇女坐在她身边,对着桌子上的基围虾可劲儿薅,把面前的小碗堆出了山高,吧唧嘴吃饭间汁水溅到姜雨浓裙子上,还继续旁若无人的抢红烧肉,姜雨浓眉头微微皱起,忍住没说什么。

  中年妇女看姜雨浓不动筷子,好奇地问:“姑娘儿(小姑娘)是刘家亲戚?”

   姜雨浓笑着摇摇头。

   许是她衣着光鲜,另一个大妈忍不住了,立刻接话:“家是哪儿的啊?长得好看,衣服也好看,是刘家儿媳的朋友?”

   姜雨浓笑了笑,不想吐露真实身份,应付道:“魔都过来玩儿的,我租了他们家的宅地基,来凑凑热闹。”

   此话一出,大妈哎哟一声:“魔都啊?大城市啊,高材生吧?你多大年纪?准备在这待多久?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男朋友?”

   大妈声音还贼大,吸引了另一边桌上的几个年轻人,一时间姜雨浓成为了三姑六婆讨论的中心。

   五颜六色姑娘不屑瘪瘪嘴,嗤笑道:“魔都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特区回来的呢。”

   姑娘叫刘莹莹,是刘家的小女儿,通常她才是全场亮点,陡然光芒被抢,有些不服气。

   姜雨浓面对大妈一连串的问话有些尴尬,坐在她身边中年妇女给她打圆场:“你们几个策巴子(爱管闲事、话多、热心),查户口呢?姑娘儿,可巧了,刘家的宅基地就在我家旁边呢,咱俩是邻居!我姓王,叫我王婶就行,以后常来往,来我家玩儿!”

   姜雨浓点头说好,王婶继续问道:“你为啥要租他们家宅基地啊,都好多年荒废了,看着你也不像在这儿常住的人,想投资开农家乐?这我可有经……”

   “没有。”姜雨浓打断她,“确实是想创业,但不是农家乐。哎,问您打听一下,咱这儿上人情,都多少钱呀?”

   王婶一听,小声附耳道:“我们这乡里乡亲的,都是互相送,以前啊不过一二百,关系好点的两三百就够了,现在经济好了,人情也涨价,我这次就随了五百呢!还是因为他刘家去年帮我收了柑橘,前些年我家老头子办寿宴,他们也就随了二百,亏了亏了!”

   酒过三巡,日上三竿,刘家开始敲锣打鼓,新娘子和新郎官出来迎客了,姜雨浓把手里的红包整好,正准备送过去,谁知一声惊叫从席间传来。

   文弱的伴娘吓得花容失色,几个男人却笑的咯咯咯,高喊着“白头偕老”,拼命往新娘伴娘头上撒面粉。

   新娘被新郎护在身下,新郎脸上笑嘻嘻的。伴娘就没那么好运了,几个好事男人见整不着新娘,就一哄而上往伴娘身上招呼,几个男人手上沾了面粉,上去就往伴娘脸上身上抹。

   伴娘被咸猪手,一边脸红惊叫一边躲,却只换来男人们更加汹涌的笑意,仿佛这是一件极吉利的事,其中以刘家二儿子刘二壮首当其冲,高喊着:“把她架起来,抻倒搞(压着人),抹全身”!

   伴娘穿着及膝短裙,要是被架起来铁定走光,又气又怒又毫无办法,眼里泪水早已盈满,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刘二壮伸手就要把她从胯下架起来,就在此刻,他的手被抓住了。

   刘二壮转头看,笑容还未散去,一盆面粉就糊在他脸上。刘二壮“嗷”的一声,向后倒去,爬起来模糊着眼想还手,脸上就被“啪”地狠狠一巴掌,又给扇倒了。

   一时间,院里喧闹的氛围陡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听姜雨浓清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不是要白头偕老么,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先自己给你哥哥嫂子打个样儿。”

  

继续阅读:第二章 宅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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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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