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张浩脸皮厚得赛过城墙拐角，非但不恼，反而把胸膛挺得更高，头盔下的眼睛瞪得溜圆，梗着脖子：
“蛤蟆咋了？蛤蟆能蹦能跳能打鬼子！你小子懂个屁！”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自认为很有水平的夸赞，“这叫……叫神仙打仗的行头！高队长给的，准没错！比小鬼子的狗皮强一万倍！””
为了佐证自己的“高见”，他用力拍了拍胸口的防弹板，又使劲敲了敲头盔，发出沉闷的“哐哐”声，仿佛那玩意儿真能给他无穷勇气，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瞧见没？高队长说了，这玩意儿能挡子弹！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打上面都白搭！以后冲锋，老子第一个上！看哪个小鬼子能要了咱的命！”
或许是刚才偷抿的那口汾酒上了头，酒精混合着对新装备的极度亢奋，烧得他脑子一热。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也为了彻底压过刚才嘲笑他的声音，这个混不吝竟一把拉开了手中那支崭新五六冲的枪栓！
“哗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撕裂了训练场的喧嚣！
黑洞洞的枪口，就那么直挺挺地、几乎顶在了他自己胸口的防弹板上！
手指甚至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扳机护圈外！
嘴里还嚷嚷着：
“不信？老子给你们试试！”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耗子！你他娘的疯了？！”
离得最近的战士眼珠子都快瞪裂了，声音都变了调。
“快住手！！”
“夺枪！！”
“高队长！！”
惊呼和怒吼同时炸响！
几个反应快如闪电的老兵如同下山猛虎，从不同方向狠狠扑了上去！
一个死死箍住张浩持枪的手臂向上猛抬，一个用肩膀狠狠撞向他肋下，另一个则直接抱腰将他向后猛拽！
“砰！”五六冲脱手砸在地上。几个人滚作一团，尘土飞扬！
高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刚被众人按倒在地、还在挣扎的张浩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张浩！你个混账王八蛋！！”
他鼻子一抽，立刻脸色铁青，“你喝酒了？！还他娘的敢拿枪对着自己？！”
高尚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张浩的鼻子怒吼，“你他娘的知道这玩意多贵吗？这防弹插板是有命数的！挨不了几枪就得报废！整个行动队就这些家底！”
他越说越怒，猛地俯身，一把揪住张浩的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半截。
“还有，防弹，不代表子弹打不坏！就算子弹没打穿，那子弹撞上钢板的冲击力，能隔着这层东西，也有可能把你胸口的骨头震得稀巴烂！肋骨全断！扎进肺里！扎进心脏！”
“你他娘的以为是在玩胸口碎大石？！想试试自己有几条命？！啊？！”
张浩被几个人按着，又被高尚踹了一脚，酒也醒了，再对上高队长那几乎要喷出火、铁青得吓人的脸，还有周围战友们惊魂未定、看疯子一样的眼神，那点酒意和亢奋瞬间被吓没了。
巨大的后怕和羞愧涌上来，他脑袋耷拉得像霜打的茄子，瓮声瓮气，带着哭腔：
“高队长……俺错了……俺猪油蒙了心……俺再也不敢了……俺真不敢了……”
高尚余怒未消，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松开手。
张浩失去支撑，“噗通”一声又瘫坐在地，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滚起来！”
高尚厉喝一声，“禁闭三天！就在这训练场边上给老子蹲着！好好反省！看着别人训练！敢动一下，再加三天！饭？饿不死你！正好醒醒酒！醒醒你那猪脑子！”
“是……是……”
张浩如蒙大赦，又羞愧难当，连滚带爬地跑到训练场边缘，找了个角落，单膝跪地蹲着了。
高尚环视了一圈被这场闹剧惊得鸦雀无声、脸色发白的新队员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他知道，必须立刻扭转气氛，树立更严格的纪律意识！
“都看到了？！”
高尚的声音恢复了冷峻，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就是不守规矩、不听命令的下场！也是对新装备性能无知无畏的愚蠢表现！在我这里，枪口永远只能对准敌人！任何形式的自残、危险操作，都是绝对禁止！是纪律红线！谁碰，谁就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蛋！听明白没有？！”
“明白！！！”
五十多名队员齐声嘶吼，声音洪亮得震耳欲聋。
高尚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
“现在！全体都有！以班为单位，立刻开始装备适应性训练！从最基础的枪械安全条例开始！给我一条条背！一条条做！做到形成本能反应！谁要是再敢把枪口对着自己人，哪怕是无意的！老子扒了他的皮！听见没有？！”
“是！！”
五十多名队员齐声大吼，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后怕。刚才张浩那惊魂一幕，比任何说教都管用。
刚才还因为新装备而兴奋不已、嘻嘻哈哈的老兵油子们，此刻一个个如同初入军营的新兵蛋子，噤若寒蝉。
他们小心翼翼地按照高尚的要求，开始反复练习最基础的持枪姿势、枪口指向、保险开关检查……
动作虽然还有些笨拙，但那份专注和敬畏，是前所未有的。
而就在训练场边缘，那间团部小屋的窗户后面。
一个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脑袋，正扒着窗缝，眼睛瞪得溜圆，贪婪地看着训练场上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神仙衣服”、拿着从未见过的好枪、正一丝不苟训练的身影。
李云龙看得眼睛发亮，喉头滚动，使劲咽了口唾沫，嘴里喃喃自语：
“我的个老天爷……这帮兔崽子……真他娘的穿上天兵天将的皮了……那枪……乖乖……人手一挺‘轻机枪’？这火力……他娘的顶得上老子一个营了！还有那铁筒子……看着就带劲……那小匣子……嘶……真能隔山喊话？”
他越看心越痒，越看越觉得自己这被服厂厂长当得憋屈，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摸两把那新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