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一听只是要人,顿时心花怒放!
拍着胸脯,那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挑!随便挑!敞开了挑!你看上谁就是谁!咱老李说话算话!要啥给啥!绝对给你最好的兵!”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又开始飞溅,“老弟啊!这买卖太他娘的划算了!给你五十三个老兵,你转手就给老子不声不响地搞回来一个整编骑兵营!这买卖做得!值!太值了!老子要是多给你弄些好手,你不得把筱冢义男那老鬼子的司令部给老子端了?!”
高尚被李云龙这夸张的比喻逗乐了,也忍不住起了玩心,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顺着话头吹道:
“嘿嘿~那还真不好说…指不定哪天,咱真给团长弄个中将指挥刀玩玩?”
“呦呵!”
李云龙眼睛一亮,指着高尚对丁伟大笑,“老丁!听见没?说你胖,你小子还真喘上了!这吹牛的本事,几天不见,见风长啊!”
一直抱着胳膊看戏的丁伟,终于逮着机会,立刻加入了“讨伐”的行列,他指着李云龙和高尚,对着张大彪摇头晃脑,一脸“痛心疾首”:
“看见没?大彪!知道为啥都说咱这位‘财神爷’能跟李云龙这老小子凑一块儿吗?这吹牛不打草稿、脸皮赛过城墙拐弯的本事,那叫一个臭味相投!炉火纯青啊!哈哈哈!”
“切~!”
李云龙立刻梗着脖子反驳,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嘚瑟。
“老丁!你少他娘的污蔑人!咱老李什么时候吹过牛?咱老李要是只会耍嘴皮子,能正面击溃坂田联队?能一炮轰死坂田老鬼子?能缴获它们那宝贝疙瘩联队旗?这叫真本事!实打实的真本事!懂不懂?”
他一边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边不由分说地再次拉起高尚和丁伟的胳膊,往屋里那张还摆着酒碗的炕桌旁拽: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高兴!必须喝个痛快!大彪!傻站着干啥?倒酒!满上!满上!”
张大彪忍着笑,赶紧上前,手脚麻利地给三人面前的粗陶大碗里倒上汾酒。
丁伟看着李云龙那副“老子就是运气好加本事大”的嘴脸,再看看旁边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装逼”表情的高尚,无语地叹了口气,端起酒碗:
“你小子啊,就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了财神爷!不然就你那驴脾气和战场抗命的毛病,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缴联队旗?早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云龙端起碗,跟丁伟重重一碰,酒水四溅,浑不在意地大笑:
“哈哈哈!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老丁,你就羡慕老子吧!谁让你没咱这福气呢!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不扯那些没用的!就为这‘饯行厚礼’,干了!”
“干!”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寒气尚未散尽。新一团驻地内外,已是肃然一片。
全体官兵,无论职务高低,皆已整装列队,如同两排沉默的青松,笔直地肃立在从团部门口一直延伸到村外道路的两旁。
刺刀上枪,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点点寒芒。
“敬礼!”
随着值星排长一声洪亮的口令,团部门口的两排战士率先动作,右手握拳,重重捶击左胸,行持枪礼!
动作整齐划一,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声!
李云龙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着简单的行李卷,站在门口。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挺直腰板,抬起右手,庄重地回礼。
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年轻的面孔,再望向那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黑压压的送行队伍,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但立刻被他用惯有的粗豪掩饰过去,梗着脖子,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喝道:
“干什么、干什么?这都什么意思?搞这么大阵仗送我老李啊?”
他挥着手,像是在驱赶一群不听话的鸡鸭:
“都回去!都给老子回去!该训练训练,该站岗站岗!有什么好送的?老子又不是去当上门姑爷!用得着这样送吗?扯淡!”
丁伟站在他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
“老李,你这就不近人情了。你要走了,同志们自发来送送你,这是大家伙的心意!挡不住!”
张大彪在李云龙身后,默默地帮他提着另一个稍重的包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李云龙被丁伟一拍,那股强装的硬气泄了点,他扭头看了眼身边同样背着行囊、神情平静的高尚,自嘲般地嘟囔了一句:
“哎呀,这任意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晦气!”
随即又扬起声音,带着点苦中作乐的调侃,“不过嘛…嘿嘿,咱老李这一路有财神爷陪着,倒也不算孤单!去被服厂绣花就绣花吧!老子认了!以后你们这帮小子要是领到新军装、新被服,上面要是不小心绣着鸳鸯戏水、牡丹富贵啥的…嘿!别奇怪!那说不定就是咱老李亲手给你们绣的!手艺差点,多担待啊!哈哈哈!”
“哈哈哈!”
这粗犷又接地气的玩笑,瞬间冲淡了凝重的离别气氛,引得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战士们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全体都有!向老团长--敬礼!”
丁伟抓住时机,猛地挺直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敬礼!!!”
周围的连长、排长们立刻扯着嗓子,接力般将命令传递下去!
唰~~!
如同风吹麦浪!
道路两旁所有的战士,无论远近,同时动作!
右手握拳,狠狠捶击左胸!
成百上千个“咚”声汇成一片低沉而震撼的雷鸣!整个大地仿佛都为之震动!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肃穆。
他猛地并拢脚跟,挺胸抬头,右手五指并拢,指尖紧贴帽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迈开了脚步,沿着两排战士形成的通道,缓缓向前走去。
脚步很慢,很沉。
他的目光在每一张熟悉的、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停留,仿佛要用尽力气,将他们的模样、他们的眼神,深深地、一笔一划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右手始终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