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多田骏挥了挥手，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已经投向了桌上的其他文件，仿佛刚才那充满压力与算计的一幕从未发生。
冈崎紧紧攥着那枚重新变得滚烫的勋章，与一直沉默观察的“鼹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躬身退出了司令官办公室。
门关上后，笠原幸雄才低声开口：
“将军，将如此重要的情报人员直接交给冈崎，风险是否……”
多田骏头也不抬，声音冰冷：
“笠原君，我们需要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渴望证明自己的刀，去切开八路那看似铁板一块的防御。冈崎是那把刀，‘鼹鼠’是磨刀石和眼睛。至于风险……如果他们失败了，也不过是损失一把已经生锈的刀和一只耗子而已。但如果成功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而期待的光芒。
八路军太行山某后勤仓库驻地。
李云龙骑着一匹缴获的东洋大马，带着两个警卫员，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后勤部长张万和办公的院子。
马蹄声还没停稳，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嚷开了：
“老张！老张！张大部长！咱老李给你送温暖来了！”
张万和正在屋里核对物资清单，一听这声音，脑仁就嗡地一下开始疼。
他放下笔，没好气地迎出来：
“李云龙？你又来干什么？我这儿可没‘余粮’给你打牙祭！”
“瞧你这话说的！”
李云龙利索地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警卫员，一脸“咱俩谁跟谁”的热络笑容，凑到张万和跟前，“我这次来，可是正经事儿！为了下一阶段的作战任务，来找你化化缘，加强一下火力！”
张万和心里警铃大作，斜眼瞅着他：
“加强火力？你又想打哪家县城的主意？说吧，要多少手榴弹？先说好，超过五百箱免谈！”
“嘿嘿，老张，格局小了！”
李云龙伸出两根手指，在张万和眼前晃了晃，“这次咱不要那些零碎。二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外加这个数--”
他又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比划了个“二”。
张万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十门炮？两……两百发炮弹？”
“啧！老张你这就没意思了！”
李云龙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两百发够干啥？塞牙缝都不够！是二十个基数！每门炮二十个基数的炮弹！”
张万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猛地拔高八度：
“二十个基数？！我说李云龙，你他娘的知道一个基数是多少吗？！二十四发！二十门炮，二十个基数，那就是九千六百发炮弹！你当这炮弹是山里捡的石子儿，要多少有多少？！”
他气得原地转了个圈，指着李云龙的鼻子：
“你看看我这仓库，再看看我这账本！全师多少部队眼巴巴等着补给？你独立团一张嘴就要将近一万发炮弹？你咋不去抢日本鬼子的军火库？！”
李云龙早有准备，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秘密：
“老张，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可听说了，‘财神爷’给你们援建的新生产线，那家伙，日夜不停！产量‘噌噌’往上冒！每天出厂的炮弹，海了去了！你指缝里漏点，就够我老李吃个饱。你放心，这炮弹到了我手里，保证一颗都不浪费，全砸在小鬼子脑门上，打出咱八路军的气势来！这买卖，划算！”
“划算个屁！”
张万和气得直哆嗦，“生产线是新建了，可原料、工人、电力哪样不缺？出点炮弹容易吗？都照你这么要，我这个后勤部长还干不干了？其他团长知道了，还不把我这门槛踏破，把我生吞活剥了？不行！绝对不行！”
“你看你，急啥眼嘛！”
李云龙见炮弹要黄，立刻退而求其次，但口气依然不小，“那这样，炮弹你看着给，先拨一半……不不，三分之一也行！但是你得给我加点别的--一千箱手榴弹！就那种铁壳的、一炸一片的新式手榴弹！这个总可以吧？”
“你想得美！！”
张万和差点跳起来，“李云龙，你以为那是过年放的花炮啊？还一千箱？那新式手榴弹装配复杂，产量有限，是给攻坚和突击队用的！你一个团就想搬走一千箱？做梦去吧！最多一百箱！”
“一百箱？你打发叫花子呢？！”
李云龙也瞪起了眼，“咱独立团现在四五千号人！撒出去都不见影儿！一百箱够干啥？一人分不到几个！老张，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两人跟斗鸡似的，在院子里梗着脖子对峙。
眼看手榴弹也没戏，李云龙眼珠一转，又换了个方向，语气变得“委屈”起来：
“行行行，手榴弹少点就少点。那你子弹总得管够吧？老张，你可不能让我独立团的战士们拿着烧火棍去跟鬼子拼啊！我也不多要，每人先配个二百发，你先给我来个一百万发7.92毫米子弹！这总不过分吧？财神爷每次给我们补充弹药，差不多就是这个量！”
“李云龙！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一百万发？！”
张万和只觉得血压飙升，眼前发黑，“你还知道财神爷给你们补充啊？那你杨村离着财神爷的‘狼穴’近在咫尺，你咋不直接找他要？！跑我这穷衙门来耍什么威风？！”
李云龙被戳中软肋，脸不红心不跳，反而理直气壮地一摊手：
“嗨！老张你这话说的！那地主家……咳咳，那高尚同志家，最近也没有余粮啊！他那边也紧巴着呢！再说了，我这不寻思着，你老张管着全军的后勤，家大业大，手指头缝宽，好说话嘛！”
“我好说话个屁！”
张万和彻底被这无赖逻辑气乐了，“合着你是看财神爷那儿榨不出油水，就跑我这‘穷亲戚’这儿来打秋风了是吧？李云龙啊李云龙，你这算盘珠子打得，我在太行山那头都听见了！”
两人一个死皮赖脸，花样百出地要；一个坚守原则，寸土不让地堵。
院子里充满了李云龙“据理力争”的嚷嚷和张万和气急败坏的咆哮，引得远处仓库的战士和干部们都探头探脑，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