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考上大学了！”何皎皎走出宿舍，在安静的洗衣房跟何妈聊天，“录取通知书您是看过的呀！”
“我没失忆！”何妈生气地打断她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我们不是说那个专业不好，让你再复读一年吗？你当时答应的啊！”
何皎皎回想了一下，果断摇头，“我没答应。”
“你再说一遍！”何妈提高了声音。
“我真没答应！”何皎皎还真重复了一遍，她记得当时的情况，底气十足。
放在两年前，要是有人说何皎皎能考上D大，何爸何妈肯定当个笑话。在他们看来，何皎皎能考上本地的大学就很不错了。谁知道，何皎皎的分数在两年间提高了一百多，高考时更是超常发挥，正好擦过D大分数线，让何爸何妈措手不及。
为此，他们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何爸何妈摆出开明的态度，跟她分析了复读的好处和坏处，以及好大学和差专业之间的矛盾。
最后总结陈词是，“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何皎皎当时已经决定要去D大了，只是没想好怎么说服何妈何妈，回答时含糊其辞却一个字都没有答应。恰好，何爸何妈的公司突然接到大单，要带着工程师给各地的轮船更换配件。他们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再三确认何皎皎会乖乖听话后就各自出发了，回国后才知道何皎皎已经是大学生了。
“让我想清楚，不就是让我自己决定吗？”何皎皎无辜地看着屏幕上的何妈。
何妈耐着性子没有发火，“临走前你答应我会跟以前一样，不是同意去复读的意思吗？”
母女两人隔着屏幕对视。
何爸打破了沉默，“娇娇，你的决定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一声！”
“你们不是有急事吗？”何皎皎干笑一声，“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你们后腿！”
何爸何妈的生意忙起来消失个十天半个月是常事，错过何皎皎的生日、毕业之类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何皎皎早习惯了这种节奏，对她来说，这次也没什么不同。所以，这段时间跟父母联系也只是报平安，而何爸何妈以为她复读压力大，也没敢多打扰，每次都是确定女儿安全无虞就挂了电话。
“少给我嘻皮笑脸的！”何妈一声厉喝打断何皎皎，“这事关系到你的将来！你考上了D大我们都很高兴，如果是别的专业我们不会拦你的！可是，你那个什么酒工程……”
“葡萄与葡萄酒工程。”何皎皎接上。
何妈又瞪了她一眼，“你要一辈子跟葡萄打交道吗？还是你要浪费四年时间拿个文凭，毕业再去做别的行业？”
何皎皎自知理亏，干脆耍赖，“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都来二十多天了你现在让我退学不成？”
她一句话堵住何妈的抱怨，何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偏偏这种事情上这么草率，我还想着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升学宴，然后亲自把你送到学校。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好多事我还没来得及教你……”
何妈说不下去地揉了揉额头。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何皎皎只好转移话题，“别的先不管，升学宴还是办一办吧！”
“主角不在还怎么办？”何妈瞪她一眼，“难道把你的照片摆桌上？”
“照片就算了，饭还是要请一顿的。”何皎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毕竟，礼金我都收了。”
“什么？！”何妈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我也不能空着手来上大学吧？”何皎皎辩解一句，然后开始一笔一笔地跟何妈报帐。之后又事无巨细地汇报在学校的日常生活，好不容易把何妈安抚下来，她又加了一句，“还有，我在舅舅果园打工，舅舅给了我三千块工资，这个不算在内吧？”
“何娇娇！”何妈再次咆哮起来，“你见哪个暑假工一个月三千？”
何皎皎被骂了半小时，才终于结束通话。
屏幕回到她跟隋佳禾的聊天界面上，可她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办，犹犹豫豫地把刚刚输入一半的文字删掉。
她走回到宿舍，程依娜刚好把一盒阳光玫瑰洗好拿出来，顺手递到她面前。
“皎皎，吃葡萄吗？”
何皎皎一转头，看到那翠绿翠绿的葡萄，脑子里瞬间回响起何妈的话。
一辈子跟葡萄打交道吗？
“不吃！”
何皎皎摇摇头，坐回书桌前。
她喜欢的水果是桃子，如果是桃子与桃子酒工程，会不会好一点？可是，桌前那一撂码得整整齐齐的教材中有一半都带“葡萄”二字。她无法欺骗自己，她也不喜欢这个专业，但那又怎样，她也没有喜欢过数理化，不也学了！
只是，她喜欢了两年，不顾一切也要追随的人，只用一个暑假就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从包里拿出隋佳禾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没有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