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饭也没吃就直接去了酒店，进了房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何妈沉着脸，背对着何皎皎坐在床上。何皎皎背靠着墙，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爸叹了一口气，“皎皎，这两天爸妈想了很多，我们平时什么都可以惯着你，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任性妄为……”
“爸。”何皎皎打断了何爸的话，“在你说出你们的决定之前，能先听我解释一下吗？”
何爸愣了一下，点点头。
何皎皎拿出手机，将校园网上那一篇帖子发到家人群里。
“先看看这个吧。”
何爸何妈都拿出手机看了一阵，然后，何妈回过头神情惊疑不定地看向何皎皎。
何爸抬头发问，“这……这是谁拍的？”
“欢迎来到互联网时代，公共场所，谁都可以拍。”何皎皎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说，我没有跟同学说什么，那都是她们看了帖子以后的判断。”
何妈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她恍然一阵抬头看向何皎皎。
她几乎没有看过何皎皎这样直视她的目光，平时，她只要一板起脸，何皎皎要么就撒娇打滚，要么就投降认错了。而此时的何皎皎明显不同，何妈表情一时严肃一时犹豫，好一阵才深吸一口气。
“那你也这么觉得？”何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们是在强迫你、控制你？”
“难道没有吗？”何皎皎抿了抿唇，顶着何妈的目光，“你们没有想过让我考家乡的大学，将来找本地的工作，跟个本地人结婚吗？”
“我们只是不想离你太远。”何妈的眼眶有点发红。
“我也不想。”何皎皎说，“可是我长大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而你们，到了现在依然想要无视我的想法，不让我‘任性妄为’。”
何爸看了看何皎皎，又看看何妈,叹了一口气。
“好，那我们先听听你的想法。”
何皎皎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早想好的话也终于回到了脑子里。
“那天，爸你跟辅导员说，我是一个普通女孩，唯一的优点就乖巧听话，所以你们不指望我有什么远大的前程。”何皎皎重复着那天听到的话，“我当时不明白，这几天我才慢慢想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只有这个优点。”
何妈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们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离开一个星期、半个月都是常事，我很早就学会自己背着行李去奶奶家、外婆家、舅舅家或者表姑家。他们都很疼我，我也从不亏待自己，跟表哥表姐们都很好，吵了架我就换个地方，在哪都能开开心心的。”
“你们错过了我的生日，我可以自己跟同学出去玩。”何皎皎停顿下来，叹一口气，“错过家长会，我可以打电话让舅舅帮忙，错过成年礼也可以过后再补。”
“你是在怪我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何妈盯着何皎皎，身体微微发颤。
一直以来，这都是她对女儿最大的亏欠。
“我没有怪你们，毕竟，我能好好成长也仰赖于你们打下的经济基础。”何皎皎看着何妈，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刺伤她，但现在必须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只要健康快乐就好，而我一直在这样做。”
“难道这错了吗？”何妈紧绷着身体，看着何皎皎。
“没错！”何皎皎上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高中班上前三名的林珊珊，你们还记得吗？她有一次考到第五，回家被父母罚跪。相比之下，你们没给过我压力，这让我的童年比很多人都幸福。”
这让何爸何妈的心情都缓和下来。
何皎皎轻笑了一声，“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我没有碍你们事，没有让你们操心不只是因为我懂事、听话，而是因为我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
何爸何妈互看了一眼。
何皎皎继续说，“高二那年我决定考D大，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们了，可你们都没放在心上，只有我是认真的。我甚至用自己的压岁钱给自己买课，而你们根本不知道。”
何爸叹一口气，“娇娇，我们也知道你很努力……”
“我叫何皎皎！”她不厌其烦地纠正，“我自己去开证明、改名字，志愿是我自己填的，我自己买高铁票来的北京。我，早就不是你们眼里只会听话的何娇娇了，我从两年前就决定好自己要走的路，也一直在往自己的方向上走，现在只是出现了一点偏差，不是你们以为的，我的前途完了。”
何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很难接受，女儿真的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他们不认识的样子。
“你说的都没错。”何爸还试图解释，“但酒精过敏是个意外，也是个事实……”
“爸。”何皎皎从包里拿出一张表，“这是我的转专业申请书，我已经填好了，我会在规定的时间交上去。”
何爸皱眉，“你们辅导员说，转专业很难……”
“高中的我能从第一百名挤进前二十，现在我也能挤进前五。”何皎皎看着何爸何妈，“辅导员说很难，因为她不能替我做保证，可我知道我自己能做到。”
何爸没话说了，只好将目光投向何妈，“皎皎说的也有道理，要不……”
何妈没等他说完，起身走进卫生间“呯”地关上了门。
何皎皎的勇气用光了，她垮下肩膀，眼巴巴地看向何爸。
“我是没什么问题。”何爸看她一眼，“可咱们家做主的都是你妈啊。”
两人在酒店房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