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英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柳成。
“地道呢?挖得怎么样了?”
“政委,您就瞧好吧!”
柳成一拍胸脯,脸上满是工兵出身的自豪。
“我老柳办事,您还不放心?”
“现在的洛镇,别说底下,就是地上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敢说,这就是个铜墙铁壁!”
“小鬼子来了,保管让他头破血流!”
话音刚落,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六营长沈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是个老革命,脸上的风霜刻画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却依旧明亮。
“政委,怎么个打法?你下令吧!”
李桂英的目光从两位营长脸上一一扫过,神情严肃。
“团长他们刚经历一场血战,伤亡肯定不小。我们这两个营,是猛虎团最后的本钱,不能再有大的损失了。”
“这一仗,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尽量保全有生力量。”
沈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
打仗不是一味地拼命,懂得保存实力,才是真正的高明。
“政委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鬼子的人命,可比咱们的贱多了!”
柳成也收起了刚才的玩笑,郑重道:“政委,您说具体怎么做,我们五营坚决执行!”
“对,我们六营也一样!”沈清附和。
李桂英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
“我的计划分三步。”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紧张的指挥部里回荡。
“第一步,依托镇外的碉堡和战壕,构成第一道防线。”
“这一道防线的作用,不是死守,而是最大限度地杀伤和消耗鬼子的有生力量!”
“我会把大部分的轻重机枪都部署在这里,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她顿了顿,指挥杆移向沙盘内侧。
“如果碉堡被摧毁,防线被突破,所有部队不得恋战,立即在防线后我们预设的机枪火力点掩护下,有序撤退回镇内。”
“这个过程,是我们的第二步,边打边退,把鬼子引进来,继续杀伤他们。”
沈清和柳成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战术,层层递进,稳扎稳打。
李桂英的指挥杆最后点在了沙盘上洛镇的镇区模型。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镇内的地道战。”
“洛镇镇内地形复杂,房屋交错,是我们的主场。”
“依托柳营长挖好的地道网络,我们在暗,敌人在明。”
“到时候,每一面墙,每一个窗口,都可能成为射向鬼子的枪口!”
“我们要把整个洛镇,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吞噬鬼子性命的绞肉机!”
她抬起头,看着两人,补充了最后一句。
“当然,我们还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鬼子后续增加了我们无法抵抗的援军,我们也可以通过预留的秘密通道,从地道迅速撤离,跳出包围圈。”
进可攻,退可守,攻守兼备,环环相扣!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沈清和柳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钦佩。
这个平日里管思想、管纪律的女政委,在军事指挥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诣!
“高!实在是高!”沈清由衷地赞叹道,“政委,我老沈打了半辈子仗,你这个打法,滴水不漏,我服了!”
柳成也用力点头:“政委,您就下命令吧!”
“我保证,鬼子只要敢进镇子,就让他们尝尝钻地老鼠被猫抓的滋味!”
李桂英的神情依旧平静。
“好!那就分头准备吧,鬼子快到了!”
……
与此同时。
洛镇南门外五公里的土路上,一支庞大的日军队伍正在快速行军。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挎着指挥刀的中佐举起了望远镜。
他叫秋叶雄真,磐县守备队最高指挥官。
望远镜的视野里,远处洛镇的轮廓逐渐清晰。
然而,看得越清楚,秋叶雄真的脸色就越难看。
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镇子外围那一道道如同伤疤般纵横交错的战壕。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若隐若现的碉堡。
它们的布局非常讲究,互相之间能形成交叉火力,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射击死角。
“中佐阁下,八路的防御工事……似乎很完善。”旁边的一名少佐也举着望远镜,声音有些沉重。
“这看起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秋叶雄真缓缓放下望远镜,冷哼一声。
“硬骨头,也得啃!”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动摇的决绝。
“麻北正龙旅团长正在与林无悔的主力决战,这是我们夺回洛镇,恢复与红北县交通的唯一时机!”
“如果林无悔的主力在洛镇,我们连进攻的勇气都不会有。”
“现在,是帝国给予我们的最好机会!”
那位名叫佐藤的少佐点了点头。
“哈伊!根据情报,留守洛镇的八路兵力应该只有一个团的留守部队,人数与我们大队大致相当。”
“而且,我已经和红北县的高桥少佐通过电报,他已经亲率一个加强大队,掏空了红北县所有的机动兵力,正从另一个方向赶来。”
佐藤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高桥少佐的部队也有一千五百人,等他们抵达,我们的总兵力将达到三千人,是洛镇守军的两倍以上!”
“两倍的兵力优势……”秋叶雄真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一丝贪婪的火焰。
“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会提高很多!”
佐藤少佐试探着问:“中佐阁下,您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秋叶雄真没有直接回答。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的洛镇,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
“林无悔能不能从麻北旅团长的手里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我们不需要管他!”
秋叶雄真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坚定。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在援军抵达之前,我就能撕开他们的防线!”
“洛镇,我一定要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