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出现了！
尽管只有几根原木被撞飞，但在绝望的齐步少将眼中，那不是豁口，那是通往天堂的门！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木头，瞬间迸发出惊人的求生欲。
“冲锋！冲锋！从那个缺口冲出去！”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带着一种破音的尖利，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为了帝国！玉碎！”
山谷中，残余的日军士兵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红着眼睛，端着刺刀，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唯一的豁口涌去。
丁伟在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想从这儿钻出去？”
他放下了望远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
“命令！所有机枪，不用节省子弹！”
“对准那个豁口，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山坡上，那十几挺刚刚立下大功的九二式重机枪，还有数十挺轻机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调转了枪口。
黑洞洞的枪口，像死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那个小小的豁口。
最先冲到豁口的一小队日军，甚至来不及欢呼。
“咚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哒！”
沉闷的咆哮与清脆的点射交织在一起。
十几道火舌从不同的角度喷吐而出，在狭窄的豁口处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子弹密集得像是泼出去的水。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拍中，身上瞬间爆出十几朵血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后面的鬼子根本刹不住脚，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然后，他们也倒下了。
尸体在豁口处越堆越高。
鲜血将泥土染成了暗红色，又被更多的尸体覆盖。
这里不再是求生之路，而是一台高效运转的绞肉机。
任何试图通过的血肉之躯，都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山谷中的齐步少将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士兵，一排排地倒在豁口前，连豁口的边都摸不到。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炮兵！炮兵呢！”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边的参谋长大吼。
“命令炮兵！用我们的野战炮，对着那个豁口，给我轰！”
参谋长愣住了。
“将军阁下！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士兵正在那里冲锋啊！”
“现在开炮，会把他们一起炸死的！”
“八嘎！”
齐步一巴掌狠狠扇在参谋长的脸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蠢货！现在还管什么伤亡！”
“不把那个口子炸开，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这是命令！执行！”
在齐步少将疯狂的逼迫下，日军后方仅存的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和九四式山炮，艰难地调整了炮口。
炮手们看着前方自己人拥挤的身影，手都在抖。
但军令如山。
“开炮！”
“轰！”
“轰！轰！”
炮弹拖着尖啸，狠狠地砸在了谷口的位置。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冲天的烟尘和土石。
那些堵在豁口前的八路军原木和巨石，连同周围上百名日军士兵的血肉之躯，一同被炸上了天。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让山顶上的丁伟等人都感觉脚下一阵晃动。
烟尘散去。
原本狭小的豁口，被硬生生炸宽了好几米。
虽然代价是上百名帝国士兵的生命，但路，确实被打开了。
“冲啊！”
齐步少将挥舞着指挥刀，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这一次，日军的冲锋终于有了效果。
他们踩着被炸得焦黑的土地和残缺不全的同伴尸体，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被扩宽的豁口涌了出去！
尽管山坡上的机枪仍在疯狂扫射，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但豁口毕竟宽了，八路军的火力无法再做到完全封锁。
终于，在付出了一千五百多人的伤亡之后，第一批数百名日军，成功地冲出了这个地狱般的山谷！
山顶上，程瞎子看得眼都红了。
他一把抓住丁伟的胳膊，急得直跳脚。
“老丁！跑了！他娘的真让鬼子跑出去了！”
“怎么办？快想办法啊！”
孔捷也是一脸焦急，手里的驳壳枪捏得咯吱作响。
“是啊老丁，煮熟的鸭子不能就这么飞了！”
然而，丁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冲出谷口的鬼子，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
“慌什么。”
他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大部队，来了。”
“大部队？”
孔捷和程瞎子都是一愣。
就在他们疑惑的瞬间，山谷外面，突然传来了比山谷内还要猛烈十倍的枪炮声！
“咚咚咚咚！”
“轰！轰轰轰！”
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的声音响成一片！
那些刚刚冲出谷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日军士兵，一头撞上了一堵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墙壁！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瞬间就被迎面而来的密集弹雨打成了筛子。
仅仅一个照面，冲出去的几百名鬼子就溃败了。
他们惊恐地发现，谷口外面的八路军，比山谷里面的更多！火力更猛！阵地更完善！
他们不是逃出了生天，而是从一个小口袋，钻进了一个更大的口袋！
“撤！撤回来！”
“后面！快退回山谷里去！”
幸存的鬼子魂飞魄散，掉头就往回跑。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滑稽而又惨烈的一幕。
拼命想逃出山谷的鬼子，和拼命想逃回山谷的鬼子，在狭窄的谷口撞在了一起。
人挤人，人踩人。
命令无法传达，建制彻底混乱。
整个谷口，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山谷内，齐步少将目眦欲裂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他冲上前，一把揪住一个从外面逃回来的大队长的衣领。
“八嘎！为什么要退回来？你这个懦夫！”
那名大队长浑身浴血，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将军阁下……外面……外面全是八路！”
“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他们的兵力至少是我们的两倍！火力……火力是我们三倍以上！”
“我们冲不出去啊！”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绝望地看着齐步。
“将军……我们上当了。”
“埋伏我们的这支部队，根本不是八路的主力！”
“他们的主力……一直在外面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齐步少将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松开了手。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一片死灰。
完了。
彻底完了。
山顶上，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干部快步走到了丁伟身边。
是新一团的政委。
“团长，总算是赶上了，你这口袋扎得可真够结实的。”
政委扶了扶眼镜，看着山下的乱局，笑着说道。
“放心吧，我们新一团剩下的两个营，加上新二团和772团的主力，已经把谷口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旅长下了死命令。”
政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次，一条鱼都不能让它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