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光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让投诚的二鬼子都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压抑不住的骚动。
“噗通”一声,一个伪军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娘的,俺没听错吧?”
“咱们……成民兵了?”
“还……还既往不咎?”
“听见没,王营长说,跟独立二团的战士一个待遇!”
“有吃有喝!敢克扣粮食,直接找他王荣光!”
这话就像一剂猛药,让这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伪军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一个黑瘦的汉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有饭吃就行……”
“俺家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要不是为了那几块大洋……”
“谁他娘的愿意当汉奸,天天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就是!小鬼子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动不动就打骂,赏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些议论,王荣光听在耳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院子里的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转向身边的连长。
“把剩下的,不管是鬼子还是没反正的伪军,全处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瞬间刺破了现场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
连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子另一头被枪顶着、跪成一排的俘虏,那里有十几个鬼子和三十多个死硬的伪军。
“营长,这……”
王荣光没有理会他的迟疑,继续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挂在墙上,让周围据点的人都好好看看。”
“什么?!”
连长失声叫了出来,“营长!使不得!咱们有纪律,不杀俘虏!”
“这要是传出去,影响太坏了!”
“再说,挂在墙上……这太……”
“这是团长的命令。”王荣光打断了他,目光终于从俘虏身上移开,落在了连长的脸上。
“李铁牛,你跟我多久了?”
被叫做李铁牛的连长一愣,答道:“报告营长,从您当排长的时候,俺就跟着您了!”
“那好,我问你,”王荣光的眼神沉静如水,“你觉得团长会下错命令吗?”
李铁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无悔在独立二团,那就是神。
“团长可能会违反纪律,”
王荣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但他什么时候带我们打过败仗?”
“他的每一个命令,都有他的道理。”
“我们看不懂,但必须执行。”
他拍了拍李铁牛的肩膀,力道很重。
“团长的命令,我王荣光无条件执行。”
“天塌下来,有团长顶着。”
“他要是顶不住,我陪他一起去军事法庭踩缝纫机。”
“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李铁牛胸膛一挺,血一下子上涌到脸上,大声吼道:“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命令被传达下去。
院子另一头的俘虏们瞬间炸了锅。
那几个日本军曹最先反应过来,嘴里用日语疯狂地咒骂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战士们用枪托狠狠砸倒在地。
而那些伪军俘虏,则彻底崩溃了。
“八爷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吧!”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混成一片,整个清溏据点仿佛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王荣光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混乱,只留给所有人一个坚毅的背影。
新加入的民兵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庆幸和后怕交织在一起。
他们无比清楚,就在刚才,他们与这些人的命运,仅仅一线之隔。
“执行!”
李铁牛怒吼一声,抬起了手。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三八大盖枪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刚刚还喧闹无比的院子,瞬间死寂。
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在清冷的夜风中缓缓弥散。
清溏据点的枪声,只是这个夜晚无数声响中的一小部分。
同一时间,在原猛虎团根据地范围内的各个角落,相似的里应外合,正在不断上演。
东边的张家炮楼,西边的李家集据点……
一个个被日伪军侵占的堡垒,在一夜之间,被重新插上了八路军的旗帜。
独立二团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将这些钉子尽数拔除,不仅收复了所有失地,还将根据地的实际控制范围,硬生生扩大了三分之一!
天亮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泉河县的大地上时,也照亮了那些挂在炮楼和据点墙外的尸体。
很快,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铁刃特战队员的有意散播下,飞速传遍了整个大孤镇地界,传到了每一个还处于观望状态的伪军耳朵里。
“听说了吗?猛虎团杀回来了!”
“投诚的,立马编入地方武装民兵,顿顿白面馒头管饱,过去的事儿一笔勾销!”
“顽抗到底的……啧啧,连人带枪,都被挂在炮楼上当腊肉风干了!”
这个消息,对大孤镇里的伪军来说,
一半好一半坏,所有伪军都得面对一个选择题!
是跪着死,还是站着活?
而这道原本复杂的选择题,林无悔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替他们划掉了那个错误的选项。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