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团，临时团指挥部。
一名通讯兵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声音里压抑不住兴奋：“团长！一营急电！”
“开战不到半小时，王营长他们已经连续端掉了鬼子的主副炮楼，初步估计，至少击毙了半个中队的鬼子！”
指挥部里顿时响起一阵压低了的欢呼声。
“好家伙！王荣光这老小子可以啊！这打得也太快了！”
“咱们的炮兵连就是厉害！十几门炮一开口，鬼子哪受得了！”
然而，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林无悔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通讯兵，声音沉稳：“王荣光的主攻方向是哪里？伤亡情况怎么样？”
通讯兵愣了一下，没想到团长不喜反忧，连忙回答：“报告团长，一营正在对鬼子剩下的机枪地堡进行土工作业掘进！”
“伤亡很小，目前只有不到一个班的伤亡！”
“土工作业？”林无悔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王荣光性子沉稳，怎么会打得这么冒进。
不到半小时干掉半个中队，这战绩要是放在以前，足够吹上半年。
但现在，对于整个“围点打援”的计划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洛镇的鬼子要是死得太快，县城的援兵可能掉头就跑了。
现在看来，王荣光是先用雷霆万钧的炮火敲掉了鬼子最硬的两个壳，然后转入稳扎稳打的土工作业，一点点地蚕食。
这既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又把进攻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打得不快不慢，伤亡还小。
“不错，很不错。”林无悔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李云龙那混球和老子打了这么久的仗，这几个营长总算是长进了，土工作业这套，学得有模有样。”
他心里清楚，这场戏才刚刚开场，一营把动静闹得越大，把鬼子打得越疼，就越能把县城里的大鱼给钓出来。
“团长，”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林红梅忽然开口，她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洛镇南侧的一片山区，“刚才王营长在电报里提到了，鬼子发了信号弹。”
林无悔嗯了一声：“我看到了，这是在向县城求援，意料之中的事。”
“这信号弹，鬼子看得见，”林红梅的声音清冷，“楚云飞的人……怕是也看得见。”
林无悔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地图上代表着晋绥军防区的标记，那里距离洛镇，只有不到二十里山路。
楚云飞！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有能力，有野心，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自己这边在洛镇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以楚云飞的性格，他会怎么做？坐山观虎斗？还是……趁火打劫？
“你提醒得对。”林无悔的指关节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位楚团长，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当即转身，对着门口的警卫员喊道：“去，把李铁给我叫来！”
很快，警卫排长李铁跑了进来：“团长！”
“李铁，你带一个班，带上电台，”林无悔指着地图上的那条山路，语气不容置疑，“立刻去南边这条通往358团防区的山路给我盯死了！”
“构筑隐蔽观察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尤其是晋绥军的动向，一只苍蝇飞过去都得给我记下来！”
“是！”李铁干脆利落地敬了个礼，转身就去集合人手了。
……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358团团部。
楚云飞一身笔挺的将校呢，正拿着一块白布，仔细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参谋长方立功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有些激动：“团座，刚接到前沿观察哨的报告，八路军猛虎团正在猛攻洛镇！”
“猛虎团？”楚云飞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就是之前那个独立二团？”
“正是！”方立功点头道，“听说他们打了大胜仗，番号都改了。”
“听洛镇那边的炮声，打得非常激烈，怕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林无悔……”楚云飞将佩剑归鞘，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洛镇的位置上。
“泉河县一战和筒子坡一战，让这个林无悔打出了名声。”
“此人有勇有谋，是个悍将。”楚云飞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但更多的却是审视。
方立功凑上来说：“团座，八路军突然猛攻洛镇，意图不明。我们是不是要有所防备？”
“防备？”楚云飞笑了笑，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洛镇、县城以及自己的防区都圈了进去，“立功兄，你看，林无悔打洛镇，鬼子县城的援兵会不会动？”
“肯定会！”方立功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林无悔的真正目标，是洛镇，还是鬼子的援兵？”楚云飞又问。
方立功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围点打援！他的目标是鬼子的援兵！”
“说对了一半。”楚云飞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林无悔这个人，我研究过。他打仗，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既想要鬼子的援兵，也想要洛镇这个战略支点。他这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可是，饭吃得太急，容易噎着。他林无悔的胃口大，我们358团，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方立功有些不解：“团座的意思是？”
“帮场子。”楚云飞吐出三个字，眼神变得锐利，“林无悔在前面唱戏，我们就在后面给他搭个台子，顺便……收点门票。”
他转身看着方立功，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无悔的猛虎团，就算能打下洛镇，再吃掉鬼子的援兵，自身也必然元气大伤。”
“到时候，一个残破的洛镇，一群疲惫不堪的士兵……”
“立功兄，你说，这洛镇最后该由谁来守，才最合适？”
方立功的眼睛瞬间亮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团座高明！
“我明白了！”方立功激动地说道，“团座是想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兵，一举拿下洛镇！”
“正是此意。”楚云飞背着手，胸有成竹，“去，命令全团，立刻进入一级战备！所有部队集结待命！”
“是！”
“另外，”楚云飞补充道，“再派一个精干的侦察排，给我渗透到洛镇附近，我要随时知道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
“林无悔打得怎么样，鬼子援兵什么时候出动，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我马上去办！”方立功领命而去。
指挥部里只剩下楚云飞一人，他重新走到地图前，
“林无悔……让我看看，你这只刚出山的猛虎，到底有多少斤两。”
“可别让我失望，也别……死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