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旅部回来，林无悔的脚步都带着风。
独立二团的驻地里，战士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见到团长回来，一个个都把胸膛挺得老高，训练起来声音也格外响亮。
清水塘一战，全团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那股子精气神，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通讯员，通知下去，所有连级以上干部，马上到团部开会！”
“是！”
命令一下，整个独立二团的干部们迅速行动起来。
没多一会儿，团部小小的作战室里就挤满了人。
副团长张虎，一营长王荣光，二营长马三，三营长孙德胜，还有警卫连连长林红梅……
一张张熟悉的脸上，都带着打了胜仗后的兴奋和自信。
人一到齐，林无悔也不废话，直接将地图在桌上一铺。
“同志们，旅部刚刚下达了新的作战任务。”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日军集结重兵，准备对我兴县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
“旅长命令，我们独立二团，作为一把尖刀，立即出发，深入敌后，目标，同蒲铁路北段！”
话音刚落，作战室里顿时嗡的一声，像是捅了马蜂窝。
“又是尖刀任务？”
“太好了！团长，这活儿咱们擅长啊！”
副团长张虎一拍大腿，嗓门最大：“团长，你就说怎么打吧！不就是个同蒲铁路吗？”
“上次咱们能把清水塘给端了，这次就能把小鬼子的铁路给掀了！”
“保证让他们的火车一节都过不去！”
一营长王荣光虽然沉稳，此刻也难掩激动：“团长，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正愁没地方使劲呢！”
二营长马三跟着点头：“是啊，上次缴获的山炮还没正经开过张，这次正好拉出去让小鬼子尝尝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至极，仿佛炸掉同蒲铁路就像是囊中取物一般简单。
这些跟着林无悔的老干部，打了不知道多少胜仗，
最近清水塘的大胜，更让这些干部们的信心空前高涨，甚至有了一丝轻敌的苗头。
林无悔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作战室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不解地看向他们的团长。
“都说完了？”
林无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掀了同蒲铁路？让小鬼子尝尝山炮？”
“你们把小鬼子当成什么了？土鸡瓦狗吗？！”
他厉声喝道，眼神如刀子一般从每个人脸上刮过。
“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们要面对的，不是清水塘那种二流守备部队！”
“是鬼子的甲等师团！是他们的精锐主力！飞机、坦克、重炮，他们什么都有！”
“你们以为清水塘打赢了，就能横着走了？”
“我告诉你们，那一仗，有战术的功劳，也有运气的成分！
“鬼子轻敌，我们出其不意，这才一击得手！”
“可这次不一样！我们是孤军深入，是在鬼子的心脏地带捅刀子！”
“周围全是鬼子的重兵集团！一旦被咬住，我们连个能支援的友军都没有！”
“一个不小心，整个独立二团，就得全交代在那儿！”
一番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把所有人的热情和骄傲浇了个透心凉。
张虎、王荣光等人脸上的轻松写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看着众人严肃起来的神情，林无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光泼冷水不行，还得给他们鼓鼓劲。
“但是！”他话锋一转，“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鬼子是铁，我们就是钢钻！他强任他强，我们打我们的！”
“我们是新部队，番号是新的，鬼子对我们一无所知，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我不要你们去啃硬骨头，跟鬼子硬碰硬。我要你们变成一群狼，一群在黑夜里游荡的狼群！”
“炸铁路，烧粮草，打了就跑！”
“用麻雀战，用游击战，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补给线变成一条死亡线！”
“让前线的鬼子吃不饱饭，拿不到子弹！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他的声音再次高昂起来，充满了力量和信心，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而且，”林无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跟咱们老团长，李云龙团长，打了个赌。”
“赌什么？”张虎立马来了兴趣。
“就赌这次行动，是我们独立二团在敌后干掉的鬼子多，还是他独立团在正面战场杀的鬼子多！”
“赌注，十箱手榴弹，鬼子的香瓜手雷！”
“嚯！”
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不仅是任务，还事关新老部队的面子问题！
“团长，你放心！”张虎把胸脯拍得邦邦响，“这赌，咱们赢定了！绝不能让老部队把咱们看扁了！”
“对！干他娘的！不能给团长丢人！”
一时间，全团上下的士气被彻底点燃，战意冲天。
“好！会议结束，都回去准备！”
林无悔大手一挥，“扔掉所有不必要的东西，轻装简行！明天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是！”
……
第二天拂晓，天还蒙蒙亮。
独立二团全体官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驻地，如同一条长龙，向东穿行。
他们的目标，是直接穿越吕梁山东麓，绕到忻州以北区域，从那里切入同蒲铁路。
这条路最近，但也最危险，因为随时可能遭遇“友军”和敌军。
部队行军速度极快，战士们脚下生风，然而，就在部队即将抵达吕河口渡口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通讯员骑着快马，从前面飞奔而来，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报告团长！不好了！”
通讯员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全是汗。
“前面……前面张副团长跟晋绥军358团的人顶上牛了！”
林无悔眉头一皱。
“他娘的，这个张虎！”
他心里暗骂一句，这张虎什么都好，就是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具体怎么回事？”
“他们不让我们过河，说这是他们的防区，要我们绕道！”
“张副团长不肯，说我们有紧急任务，两边就吵起来了！”
林无悔心里一沉，358团？那不是楚云飞的部队吗？
“传我命令！部队急行军，全速赶往吕河口！”
“是！”
当林无悔带着警卫连赶到吕河口时，远远就看见河滩上两拨人马剑拔弩张，对峙着。
一边是穿着土灰色军装的独立二团先头部队，另一边则是穿着黄绿色军装的晋绥军，军容齐整，装备精良。
张虎正涨红了脸，跟一个同样是军官模样的人激烈地争吵着。
“老子再说一遍！我们是八路军独立二团，奉上级命令执行紧急任务！”
“耽误了军情，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对面那名晋绥军的副团长冷笑一声，毫不相让：“八路军？没听说过什么独立二团！”
“这里是阎长官治下的防区，由我们358团驻防！没有我们楚团长的手令，别说你一个团，就是一个兵也别想过去！”
“你！”
“哗啦！”“哗啦！”
随着争吵升级，两边的士兵全都拉开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互相指着对方，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一场火并，眼看就要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