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伟的命令，就是死亡的判决。
山坡半山腰，刚刚集结起来，准备发动第二轮冲锋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喊出冲锋的口号，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雨彻底淹没。
数十门迫击炮，加上山炮营的怒吼，将那片区域的土地反复犁了一遍。
爆炸声连成一片，掀起的尘土和硝烟遮蔽了天空。
等到炮火延伸，硝烟稍微散去，那片山坡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活人。
断肢残骸，烧焦的军装，还有扭曲的步枪，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一名浑身是血的大佐连滚带爬地跑到齐步少将面前。
他的钢盔丢了，脸上黑一道，血一道，狼狈不堪。
“将军阁下！”
“我的大队……我的大队作为先锋，已经……已经全部玉碎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队在短短几分钟内灰飞烟灭的崩溃。
齐步少将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他没有理会这个大佐的哀嚎，而是转向了另一名军官。
“田中君。”
“废物！连一个山头都拿不下来！”
他一脚踢开脚下的一块碎石，声音嘶哑地质问着那名幸存的大佐。
然后，他指向点二五高地，对旁边另一位大佐下令。
“田中君，到你了。”
“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看到帝国膏药旗，重新插上那个山头！”
田中大佐猛地顿首。
“哈伊！”
半个小时后。
又一名通讯兵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报告将军阁下……”
“田中大佐……田中大佐玉碎！”
“他的大队……也……也全完了！”
两个大队。
成建制的两个大队，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这么没了。
甚至连对方主阵地的边都没摸到。
齐步少将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丝血色从他脸上褪去。
他缓缓转过身，环顾四周。
东边是772团铜墙铁壁般的阵地。
西边和南边，新一团和新二团的火力已经压到了近前，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帝国士兵倒下。
头顶上，是死神的呼啸。
八路军的炮火仿佛无穷无尽，精准而致命。
他们被包围了。
被彻底包围了。
人数，火力，地形，他们已经不占任何优势。
这支八路，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支都不同。
他们的火力，甚至比帝国的一些精锐师团还要强大。
他们的战术，狠辣而老道。
齐步少将脸上的癫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第35旅团，完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军服，面朝东方，那是天皇所在的方向。
他缓缓跪下。
“我们……败了。”
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谁。
接着，他猛地抽出肋差，那柄短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为天皇陛下尽忠！”
随着一声嘶吼，刀锋狠狠地没入了他的腹部。
齐步少将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周围的鬼子军官都惊呆了。
一名接替指挥的大佐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小的包围圈，和已经彻底失去斗志的士兵，心中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也土崩瓦解。
“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喃喃自语。
他一把扯过旁边一名亲卫兵。
“快！撕块白布！挂起来！”
那名亲卫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慌乱地撕下自己白色衬衣的一角，哆哆嗦嗦地绑在一支步枪的刺刀上，然后颤抖着举了起来。
一面简陋的白旗，在硝烟中缓缓升起。
山顶指挥部。
孔捷正举着望远镜，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还想投降？没门！”
他一把抓起旁边炮兵观测员的步话机。
“喂！炮营迫击炮连吗？！”
“看到那面膏药旗没有？不！旁边那个！那个举白旗的！”
“给老子一个急速射！把那玩意儿给老炸掉！”
“是！”
命令下达的瞬间，几发迫击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
山脚下，那名刚刚举起白旗的鬼子兵，还没来得及晃动一下，就感觉头顶一黑。
“轰！”
一声巨响。
那面简陋的白旗，连同举着它的士兵，以及周围几个鬼子军官，瞬间被爆炸的气浪撕成了碎片。
孔捷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又抓起指挥部的步话机。
“喂！喂！老丁！”
他扯着嗓子喊道：“你小子刚才看到没有？南边山脚，刚才好像有只苍蝇飞过去了，你看到没？”
步话机那头，传来丁伟带着笑意的声音。
“看见了。”
“不是苍蝇，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鬼子的一个指挥部，连带着他们的联队旗，都让你给一锅端了。”
孔捷一听，顿时乐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哈哈哈哈！”
“算你小子眼睛尖！”
“老子刚才就瞅着那面破旗不顺眼，旁边还有个不长眼的举白旗，索性就一起送他们上西天了！”
“没错！老子炸的就是他那狗日的联队旗！”
联队旗被炸，指挥官切腹，投降的希望也被彻底打碎。
日军残部的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围剿。
一个小时后，山谷里的枪炮声渐渐平息。
整个日军第35旅团，除了极少数被俘虏的，其余全部被歼灭。
孔捷从指挥部里冲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都给老子听好了！”
“打扫战场！上去之后，每个鬼子都给老子补上一刀！检查仔细点，别让狗日的装死！”
“还有！”他顿了一下，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扒下来！枪！子弹！罐头！他娘的，连裤衩子都别给他们剩下！”
战士们发出一阵哄笑，随即争先恐后地冲下山坡，开始享受胜利的果实。
另一边，点二五高地上。
程瞎子灰头土脸地站在山顶，他的军装被硝烟熏得漆黑，脸上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一名营长跑过来向他报告。
“团长！山谷里的鬼子，全完了！”
程瞎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山下忙碌的战士们和遍地的日军尸体，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过瘾！”
“他娘的，真他娘的过瘾！”
他一屁股坐在一个弹药箱上，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火猛吸了一口。
“老子当了这么多年团长，打了这么多仗，就数今天这一仗，打得最痛快！全歼一个鬼子旅团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是酣畅淋漓的喜悦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