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硝烟味混杂着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孔捷、丁伟、程瞎子三个团长，终于在这片刚刚平息下来的战场上碰了头。
放眼望去，山坡上，谷地里，到处都是鬼子的尸体，还有忙着打扫战场的八路军战士。
“老程，你过来。”
孔捷一把拉过浑身黢黑的程瞎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你他娘的，这次772团是首功！”
孔捷的声音洪亮，不带半点虚的。
“你那个点二五高地，是鬼子进攻的重点，伤亡也是咱们三个团里最大的。”
“所以，这次的战利品，必须你们772团先挑！”
“谁他娘的敢有意见，老子第一个削他！”
程瞎子刚想说话，孔捷就瞪起了眼睛，一副谁反对我跟谁急的架势。
程瞎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黄的牙，摆了摆手。
“孔团长，你这话说的。”
“打鬼子是咱分内的事，哪有什么首功不首功的。”
他憨厚地笑了笑。
“再说了，要不是你们新一团和新二团从两翼包抄，断了鬼子的后路，我那阵地早晚也得丢。”
“我老程脑子笨，就会打硬仗，打呆仗，哪比得上你们两位打得巧。”
“别他娘的给我戴高帽子了。”
丁伟走了过来，拍了拍程瞎子的肩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老程，老孔这次可没说错，你就别推辞了。”
“咱们是自家兄弟，分什么彼此？”
“这次要不是你772团跟个钉子一样，死死钉在点二五高地上，顶住了小鬼子最疯狂的几波进攻，我们两翼的穿插也没那么容易。”
“你的伤亡最大，理应优先补充，这是应该的。”
孔捷在旁边帮腔：“就是！让你挑你就挑，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赶紧把人手和装备补齐了，下次还好继续干鬼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程瞎子也不再推辞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那……那俺老程就多谢两位兄弟了！”
孔捷满意地哼了一声，随即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忍不住感慨。
“说真的，这次能打得这么痛快，全他娘的托了旅长的福！”
他一脚踢开一个鬼子的钢盔，声音里满是佩服。
“要不是旅长给咱们每个团都建了一个炮营，光凭咱们手里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想一口气吃掉鬼子一个旅团，非得把牙给崩了不可！”
程瞎子深有同感地点头。
“是啊，以前哪敢想这么打仗？咱们的炮弹比鬼子还多，追着他们屁股炸，真他娘的解气！”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人员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跑到丁伟面前。
“团长，初步的缴获统计出来了！”
丁伟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
他抬起头，看向孔捷和程瞎子，声音都有些发飘。
“老孔，老程……”
“咱们……这次发大财了！”
孔捷一把抢过文件，脑袋凑了过去，程瞎子也好奇地探过头。
“日军第35旅团，下辖两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大队，一个工兵大队，一个辎重中队，满编八千九百余人……”
“缴获三八式步枪五千五百余支，歪把子、九六式轻机枪三百二十余挺，九二式重机枪八十余挺，掷弹筒超过四百具！”
“另外，还有九二式步兵炮十二门，四一式山炮八门！”
“炮弹……炮弹堆积如山，无法计数！”
“电台七部，密码本……”
孔捷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操！”
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两个字。
程瞎子也是一脸的震撼，他搓着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全歼一个甲种旅团，缴获八千多人的全套装备！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丁伟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快！立刻把详细战报整理出来，上报旅部！”
“旅长肯定等急了！”
……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386旅旅部。
林无悔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紧紧锁定在晋中地区。
一名通讯参谋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
“旅长！新一团、新二团、772团联合急电！”
林无悔转过身，接过电报。
他展开电文，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好！打得好！漂亮！”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整个指挥部的人都看了过来。
警卫团副团长李铁正在旁边处理文件，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他好奇地走上前。
“旅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林无悔扬了扬手里的电报，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喜事！天大的喜事！”
他看着李铁，一字一句地说道：“丁伟、孔捷、程瞎子他们三个，联手把日军第35旅团，给全歼了！”
“什么？！”
李铁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全……全歼了？鬼子的乙种旅团？”
作为一名老兵，他太清楚全歼一个乙种旅团是什么概念了。
那不是击溃，不是重创，是成建制地、一个不留地彻底消灭！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帘被掀开，处理完新兵训练事宜的林红梅走了进来。
她正好听到了林无悔的后半句话，脚步瞬间停住，脸上写满了惊愕。
“旅长，您刚才说……第35旅团被我们……”
林无悔看着两人震惊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被我们一口吃掉了。齐步十三那个老鬼子，兵败切腹，剩下的全部被我们包了饺子。”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孔捷电报里的原话。
“缴获的武器装备，能武装咱们一个师！孔捷那小子在电报里吹牛，说连鬼子的裤衩子都给扒下来了。”
指挥部里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林红梅和李铁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和狂喜。
林无悔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他知道，这场胜利的意义，远不止缴获了多少武器，歼灭了多少敌人。
他猛地转身，对李铁下令。
“李铁！”
“是！”李铁立刻立正。
“立即拟电！用最高等级密电，将此战详细战况，一字不差地发给总部！”
林无悔的声音斩钉截铁。
“另外，在电报最后加上一句话。”
他看着沙盘上晋中的位置，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告诉总部，晋中这盘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