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悔放下名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的笃笃声在安静的团部里异常清晰。
“这五百多人，只是个开始。”
“啊？”张虎刚咧开的嘴还没合上，闻言一愣，“还招？团长你还想再扩编一个加强营？”
林无悔笑了笑，“把征兵的条件放宽一些。
别光盯着那些摸过枪的，力气大的，身体结实的，哪怕是庄稼汉、铁匠、石匠，只要是年轻小伙子，都可以要。”
“他们的手稳，有的是力气，扛着百十斤粮食能走一天一夜。这样的兵，只要思想过硬，上了战场就是好兵。”
张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那人可就多了去了！团长你不知道，现在十里八乡的后生们，听说咱们猛虎团招兵，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照您这条件，再招一个团都不成问题！”
“一个团太夸张了。”林无悔摆摆手，眼神里却闪烁着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精光，“既然人这么好招，那就再给我招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来。”
“一个加强营？”张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团长，咱们一、二、三，四营都已经补充满了，这多出来的一个营……是准备组建第五个营？”
“不。”林无悔摇了摇头，语出惊人，“我要组建一个炮兵营。由团部直属的，加强炮兵营！”
“炮……炮兵营？！”张虎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昨天刚运来的那两门野战炮，那两尊大家伙现在正被马三当宝贝一样看着，别说摸了，靠近一点都要被他瞪眼。
“就靠那两门大家伙？”张虎咽了口唾沫。
“那两门是咱们的杀手锏，是核心。”林无-悔的目光变得深邃，“但一个炮兵营，不能光指望它们。”
“各营的迫击炮，全都给我集中起来。”
“我要让炮火覆盖，成为咱们猛虎团的另一张王牌，另一只虎爪！”
“是！”张虎虽然被这个宏大的计划惊得不轻，但执行命令却毫不含糊，转身就冲了出去。
猛虎团的征兵处，再次人满为患。
到了下午，张虎满头大汗地跑回了团部，脸上的兴奋劲儿比早上还足。
“团长！招齐了！连带早上的，一共招了一千多个好兵！”
他将一份更厚的名册拍在桌上，“一营、二营、三营全都补充满了，四营现在也是加强营满员编制，”
“另外按照您的吩咐，让张大牛当了营长！”
张虎喘了口气，继续汇报道：“再加上李铁的警卫连，和您要组建的炮兵营，还有林队长的铁刃特战队，咱们全团上下，满编满员，足足有两千八百号人了！”
说到这里，张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两千八百人！
这已经不是一个团的编制了，快赶上一个旅了！
从一个几百人的独立二团，到现在兵强马壮的猛虎团，这一切，不过短短几月。
汇报完喜讯，张虎却又挠了挠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团长，这炮兵营的架子是搭起来了，可……谁来当这个营长？”
“马三倒是懂炮，可他得看着二营。这炮营是团部直属，您也不能天天蹲在炮兵阵地上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
炮兵营长，不仅要懂技术，会计算诸元，更要有丰富的实战指挥经验。这样的人，整个晋西北都找不出几个。
林无悔沉默片刻，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台手摇电话机。
“你说的对，领头的人，必须是行家中的行家。”
他摇动把手，对着话筒沉声道：“接线员，给我转独立团，找李云龙团长。”
“独立团？李云龙？”张虎在一旁听得一愣，不知道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粗犷豪放的大嗓门。
“喂？谁啊？老子正忙着呢！”
“李团长，是我，林无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李云龙特有的大笑声：“哦！原来是林老弟！你小子行啊，泉河一战打得漂亮。”
“现在都成猛虎团的团长了，威风！怎么着，发了财，想起你老哥我了？是不是又缴获了什么好东西，准备孝敬孝敬？”
李云龙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三句话不离好处。
“东西是有，不过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跟李团长要个人。”林无悔开门见山。
“要人？”李云龙的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你看上我独立团哪个兵了？说吧，只要不是我那几个营长，都好商量。”
林无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
“王承柱。”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足足三秒，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听筒里炸了出来，震得林无悔耳朵嗡嗡作响。
“林无悔！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他娘的把主意打到老子心肝宝贝身上了？！”
李云龙的声音像是要吃人：“全团上下，你要谁都行！就是王承柱不行！”
“他是我独立团的炮神！你小子想都别想！给老子滚蛋！没门！窗户都没有！”
林无悔默默地将听筒拿远了一些，等李云龙的咆哮告一段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李团长，先别急着骂人。二十门迫击炮。”
“……”
咆哮声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龙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颤抖：“……多少？”
林无悔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二十门。完好无损的九二迫，我再送你两百发炮弹。”
“嘶——”
听筒里传来李云龙倒吸冷气的声音。
二十门迫击炮！这他娘的都能装备他两个炮兵连了！
这小子，是从哪儿发了这么一笔横财？
电话那头的李云龙，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虎在一旁听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最终，李云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下了很大决心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林无悔，你小子行！有钱！阔气！二十门迫击炮，你都能建一个炮兵营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告诉你，柱子是我李云龙的命根子！你拿一座金山来，老子都不换！这事，以后别再提了！”
“啪嗒！”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
团部里恢复了安静。
张虎看着拿着听筒，一脸平静的林无悔，急得抓耳挠腮：“团长……这……老团长气得把电话挂了，这可咋办？”
林无悔缓缓放下听筒，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挂了电话，但最后没骂人。”
“这事，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