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团长，咱老团长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可咋整？”
林无悔把听筒轻轻放回原位，脸上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没骂人。”
“啊？”张虎一愣，没明白这话里的门道。
“他挂电话前，最后一句没骂我。”林无悔解释道，“这说明他心动了，只是价码还不够。他在等我加价。”
说着，林无悔再次拿起了电话，摇动了把手。
张虎的眼睛瞪大了，还有这么谈生意的？
电话很快又接通了，那头的李云龙显然没想到林无悔敢这么快就打回来，憋着火气吼道：“你小子还没完了是吧？信不信老子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削你！”
“李团长，我话还没说完。”林无悔的声音依旧平稳。
“还有什么屁快放！”
“二十挺歪把子，九成新，原装弹匣。”
“……”
电话那头，雷鸣般的怒吼声瞬间消失了。
死寂。
只能听到一阵比刚才还要粗重好几倍的喘息声，像是风箱在拼命拉扯。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一个带着谄媚和小心翼翼的全新声音传了过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那个……无悔老弟啊，你看你，说话大喘气，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嘛！老哥我这心脏不好，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李云龙的语气那叫一个亲热，仿佛刚才那个要吃人的不是他。
“老弟你看人是真准啊！柱子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
“我早就觉得，他在我这小庙里屈才了，是龙，就该入海！”
“你把他要过去，那是他的福气，我这个当团长的，只能忍痛割爱了！”
张虎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就是嘛……”李云龙话锋一转，带着点扭捏，“这光有炮，它响不了啊。老弟你家大业大，你看这个炮弹……”
“我给您加到五百发迫炮弹。”林无悔直接报出了数字，“今天开始，分五天给你送过去，每天一百发，五天结清。”
林无悔心里也暗暗肉疼。
榴弹炮虚拟工厂，这几天也就生产了三百多发炮弹，还得留给炮兵营的新兵训练用，已经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
但为了王承柱这个未来的炮神，值！
“好！好兄弟！就这么定了！”电话那头的李云龙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我马上让柱子收拾东西，一个人一匹马，天黑前保证到你那儿！”
“啪嗒。”
电话挂断。
李云龙咧着一张大嘴，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手里拿着电话听筒，还舍不得放下。
政委赵刚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李，捡到金元宝了？看你乐的这个样。刚才又跟谁拍桌子瞪眼呢？”
“去去去，你懂什么！”李云龙把听筒往电话上一摔，得意洋洋地对赵刚比划着，“二十门！二十挺！外加五百发炮弹！”
赵刚愣了一下：“什么二十门二十挺？”
“二十门九二迫！二十挺歪把子！五百发炮弹！”李云龙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用柱子那小子换的！”
“什么？！”赵刚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扑到李云龙面前，压低声音，但语气里全是震动：“老李！你没发烧吧？二十门迫击炮？那都能组建一个炮兵营了！”
“还有二十挺机枪和五百发炮弹！咱们整个晋西北，哪个部队有这么大的手笔？”
“你跟谁换的？旅长？还是师长？”
赵刚实在想不通，这简直是神话故事。
李云龙嘿嘿一笑，吐出嘴里的烟屁股，脸上写满了“你小子没见识”的表情。
“还能有谁？就泉河县那个林无悔！他娘的，这小子现在是真肥啊，富得流油！”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一个穿着独立团军装，皮肤黝黑，眼神明亮的年轻战士，骑着一匹快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猛虎团的团部。
正是王承柱。
他刚翻身下马，就看到团部大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等他，不是别人，正是林无悔。
“团长！”王承柱受宠若惊，连忙跑过去敬了个军礼，“您……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俺……俺当不起啊！”
在他的记忆里，林无悔还是那个神枪无敌，带着他们打坂田的副团长。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林无悔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满意，“路上辛苦了。”
简单寒暄几句，林无悔直接领着他进了团部。
“柱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猛虎团的人了。”林无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新编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正式任命你为，猛虎团团部直属，炮兵加强营，营长！”
“营……营长？！”
王承柱当场就懵了。
他以为自己从独立团调过来，最多还是当个炮排排长，撑死了一个炮兵连长。
营长？还是加强营的营长？
这……这简直是坐着火箭往上升啊！
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林无悔又喊了他一声，他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猛地挺直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个礼，吼道：“感谢团长栽培！王承柱保证完成任务！一定把炮兵营给您带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士为知己者死，这份天大的信任，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正好赶上午饭时间，张虎乐呵呵地拉着王承柱去了食堂。
当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猪肉炖粉条摆在面前时，王承柱的眼睛都直了。
自从林无悔离开独立团，他就再也没闻过这么正宗的肉香味了。
他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塞进嘴里，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太香了！
张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柱子兄弟，慢点吃，管够！以后在咱们猛虎团，这样的伙食，三天就能吃上一次！平时顿顿都是白面馒头干饭，保准你吃饱！”
王承柱嘴里塞满了肉和粉条，含糊不清地点着头，心里那点对老团长和独立团的想念，瞬间就被这盆猪肉炖粉条给冲淡了不少。
吃饱喝足，林无悔亲自带着王承柱来到了团部后山的炮兵训练场。
刚一到地方，王承柱的脚步就挪不动了。
只见训练场上，十几门崭新的九二式迫击炮一字排开，旁边是几百个精神抖擞的新兵蛋子。
而最让他心脏狂跳的，是炮阵地旁边，码放着的一排排崭新的木头箱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炮弹箱！
“团长，这……这些是？”
“炮兵营的家底，也是给你的见面礼。”林无悔指着那些箱子，“三百发炮弹，先拿去给新兵们练手，让他们听听响，找找感觉。不够了，再跟我说。”
“三……三百发？给新兵练手？！”
王承柱彻底傻了。
在独立团，炮兵训练是什么样的？
把炮架起来，练流程，瞄准，再把炮收起来。
谁要是敢偷偷开一炮，李云龙能把他的皮给扒了！
一年到头，能有几发实弹打靶，那都跟过年一样！
可在这里，三百发炮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拿出来给新兵蛋子练手？
这已经不是奢侈了，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着那些新兵蛋子在老兵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抬着炮弹走向炮位，王承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看着那些乌黑发亮的炮口，看着那一箱箱代表着真理的炮弹，再看看身边一脸平静的林无悔。
他忽然明白，自己来对地方了。
突然不舍不得老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