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曲荷把外卖放在桌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
这感觉很奇怪。
他们明明是夫妻,明明做过最亲密的事,可现在坐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们本就是陌生人。
曲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窗外的秋光落在他侧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难以接近。
他的眼神也不再温柔,而是带着疏离。
但曲荷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庄家玉树,都是他刻意压制本性后,对外的形象。
曲荷下意识地转了转戒指,心里有些酸涩。
她其实是怨的。
尤其是在看完他那封信之后。
当时,她几乎是哭着看完,又气又心疼,气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心疼他一个人藏了那么多年。
而她心底的怨,不是怨他那些所谓的“不光彩”手段,而是怨他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她真相,一次次选择隐瞒。
就连上次,她几乎已经把话挑明到了嘴边,他却还用“感谢”来搪塞过去。
可现在倒好,他把一切都忘了,干干净净。
她的气无处可撒,心疼也好像没了着落。
而与此同时,庄别宴也在观察着面前的女人。
她穿着家居服,长发在后脑勺扎了个小啾啾,素面朝天,五官清丽。
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绪,让他有些看不懂。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款式很低调,是他会喜欢的风格。
也和他手指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想起那天醒来后,面对一屋子陌生的人和关切的目光。
茫然过后,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和那个自称是他外甥女的小姑娘话里,得知他因为意外失忆了。
然后,卧室门被推开,她走了进来。
那一刻,很奇怪,明明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心跳加快。
接着,小外甥女清脆地喊了一声“舅妈”。
原来,她是他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因为在那之后的好几天,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醒来已有数日,他大致拼凑出了自己“过去”的人生轨迹。
他目前是庄氏集团的继承人,有一个名叫曲荷的妻子,而且,据说他非常爱她。
非常爱她?
庄别宴试图从自己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搜寻关于“爱她”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宗祠的生活刻板严肃,教导的是责任,家族荣辱,唯独没有爱。
可他又无法忘记,那天醒来后,看到她推门而入那瞬间,心里产生的波动。
这几日,凭借着本能和周围人的帮助,庄别宴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只是,心里某个地方,总是空落落的。
他和周围人打听过关于曲荷的事情。
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感情很好。
这个答案,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虽然失忆非他所愿,但忘了自己的妻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难怪,她都不来看他。
所以,今天从谭聪那里要来她住的地址,来到了这里。
他想知道他们以前是什么样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来看他,想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抱歉。”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关于我失忆的事。”
曲荷摇了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这不是你的错。当时你还是为了救我,真要说的话还是我要和你说谢谢。”
“但我忘了你,也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基于我了解到的信息,我们应该是夫妻关系。并且,据周围人说,我们感情很好。”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慢,似乎在斟酌用词。
“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在我醒来之后,我的妻子,一次都没有主动来看过我?”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
曲荷破天荒地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曲荷听着,再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眼眸,只觉得一股无明火直冲头顶。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该委屈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守着那么多秘密,被他瞒了那么久。
他倒好,直接一键清零,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还反过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去看他?
她扯了扯嘴角,把他曾经搪塞她的话,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庄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可能算不上你的妻子。”
她故意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补充,“顶多,算是你的恩人吧。我们结婚,也不过是因为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而已。”
庄别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可是,他们都说我们很恩爱。”
“哦,那个啊,演戏嘛,总要演得像一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庄总,这不是你最擅长的领域吗?”
她的话带着软刺,一下下扎在他莫名躁动的情绪上。
庄别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然后,他站起身,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曲荷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
他侧过身,面对着她。
“曲荷,”他叫她的名字,“我失忆前是出轨了吗?”
这人失忆后脑回路怎么变得这么清奇?
“没有。”
“那么,是你出轨了?”
“庄别宴!”
曲荷这下是真的有些恼了,“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她气得脸颊鼓鼓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苗,但却格外生动。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庄别宴突然俯身,唇上一热。
他吻了她?
一触即分。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曲荷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看着他。
庄别宴退开,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尾上扬。
他伸手,带着点亲昵又惩罚的意味,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看,你在撒谎。”他语气愉悦,还带着几分笃定。
曲荷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又摸了摸,又气又懵。
庄别宴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冷静分析。
“既然你我都没有出轨,说明我们感情尚可。”
“且你虽然嘴上否认我们的关系,但对于刚才的亲密接触,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和厌恶。”
“而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我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甚至不惜重伤昏迷也要跳下江去救你。这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对恩人的报答范畴。”
他身体再次前倾,锁着她的眼睛,
“所以,庄太太,请你告诉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既然没有背叛,且愿意交付性命,并且彼此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身体吸引和亲密默契....”
“你让我如何相信,我们之间,仅仅只是感谢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