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什么?”许安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春宵。
“咳咳,我是说就这么冒然打扰下属的生活,实在过不去。”路闵婉转道。
许安生没有在意,反而停下手里的活,脱住盘子问他:“要吃吗?”
他不好意思拒绝,差点同手同脚的步伐移过去,戳着牙签夹了块西瓜塞到嘴里,西瓜的香甜混合浓密的果汁,在口腔迸发,甜甜蜜蜜。
“吃吧,都给你了。”许安生说完这句话,托住旁边另一个准备好的果盘走向卧室,路闵刚想说“太客气了,自己马上就走”时,就看到许安生将果盘轻轻搁在床头柜上,接着亲了亲熟睡中殷歌的额头。
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一大清早!觉都没睡醒的情况下!
厨房餐桌正邪的方向便是主卧室,而床的位置是刚好没一点遮拦的显现在路闵眼前,强迫一般亲眼见到这个场景,顿时,手里的西瓜不香了。
许安生将殷歌前额挡住眼眶的碎发往一边撩,露出他光滑的额头,心满意足的神情,他替他压好被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的关上门。
继而对上错愕的路闵:“我先走了,季节不太对,瓜的口感不行。”他瞄了眼路闵手里的瓜,开门准备离开。
“刚才你们这是……”路闵喉头哽咽,当中吃瓜急需采访当事人的看法。
许安生说:“嘛。日常操作。”大门随之被关闭。
啧啧啧这波恩爱秀的,杀伤力100倍伤害!
路闵心里吃痛,像是吃了柠檬酸涩,撇着嘴角,洗劫而空了果盘,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种呼喊:“爱情爱情你在哪?!我的爱情!!!”
本着只要我跑得快,狗粮就追不上我的原则,路闵抓过沙发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让他伤心的是非之地。
唉,如果上天能派给他一个男朋友就好了。
——
许安生的车被加了满满的油,这还是当时去医院找宋辉时,他从他那抠来的,油箱里满满的油,许安生发动引擎,果然吃饱饭了的车发动的声音都不不一样,清脆的一声响,如一根即将奔驰而去的箭,待命许久。
等红灯时,透过反射镜许安生看着里面被折射出失了比例的自己,不由的直起身子,更加确信了昨晚的结论:他比路闵优秀。
男人之间莫名的比较与征服欲,红灯转瞬为绿灯,得到了认可的主人潇洒的旋转方向盘,在百米赛道上划下了最美的印迹。
车子停在了学校停车场,他今天是特意来找美术院系的院长,专门为了华梧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可不相信都有记载的人能被这些活人说成死的。
工卡在手,学校畅通无阻,许安生直奔学校行政处,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木门。
他刚敲,里面动静没有,待到他在敲第二次时,陈芳老师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显然是在看到他的那一面也怔了下,她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许老师?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职业假笑尤为致命。
许安生:“没什么,我有些事是想问院长。”
陈芳眉头微皱,退到一边不挡路,在许安生要踏进去时,她忠言道:“许老师。”
“嗯?”
“作为一名老师我提醒你,设立专业这样的事不是凭着一己之力就能成功的,里面的挫折需要的材料,比你想的多得多。”陈芳道。
许安生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没什么动静:“谢谢陈老师的关心,我知道了。”
大门“砰”的被关上。
陈芳叹了口气,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但要是迟迟不长大,抱着一丝不可能的幻想过日子,那是天方夜谭。
平底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几乎是发不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她在走,往前走,一条现实的路上坚定她的步伐。
——
院长一看到来的人是许安生,只觉裤腰带紧,除了苦恼就是苦恼,许安生回来时发给他的资料问题的解决办法他也都看了,建立独立专业精神上他是很支持的,并且为了这事他也没少操心,但上面不同意,他妈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真真是上有老下有小!
每一个都很难做人好吧!
院长头皮都快抓破的一筹莫展道:“资料我都交给教育部了,接下来……”
接下来他即将说一些屁话来蒙混过关。
“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事的。”许安生快刀斩乱麻打断他的推搡。
院长的长篇阔论被硬生生的憋回去:“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华梧天,学校有过这么一个人不。”
院长的脸色和天气预报一样,“唰”一下变了个色,样子别提有多难看了,支吾着说:“这是谁啊,哪个学院的学生?”
小样!还装不认识?
许安生废话不说,打开手机相册,取出一张照片摆在院长面前:“校史上的,挪,我看到的。”
“。”院长:回头就把图书馆这些老旧的书烧毁。
院长摩挲着苍老且干涩的手心:“华梧天啊,你找他干嘛?”
许安生:“他现在在哪?”
“不在国内。”院长果断道。
许安生继续耐着性子与他进行这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我知道他不在国内。”
“我是问他现在在哪,从事什么行业?”
院长神色凝重的做回转椅上,上身的夹克都抛了起来,衬得他此刻的心虚有多么严重:“20年前就离开了,画不了,雕不了,过不了心中的哪个坎,走了。”院长空甩了下手,也像是在抱怨他的不满。
“急切啊,人才啊,又有什么用,人这一辈子,自己给自己下套,钻不出来,没用!”
许安生长眉紧蹙,没有听懂院长的话:“什么意思?他去哪了?”
院长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妈当时是在哪个学校毕业的吗?”
“知道,不在A大。”
母亲当年是和许蕙一起在另一所与A大齐名的大学,那所学校的艺术系虽然也很厉害,但比不上A大,而母亲当年则是选择王牌专业工商管理就读,雕刻方面是自己私下的乐趣。
许安生不解:“和华梧天有什么关系?华梧天教过她吗?”
院长:“华梧天当时作为我们学校外出竞赛的教练,在国内的总决赛上,第一次碰到了你妈妈,她在比赛上临危不乱,哪怕是在全场选手都选择了现代雕刻与抽象画作雕刻,她自始自终都在完成自己手上的传统木雕,丝毫没有被在场其他选手影响。要知道,以她这样的年纪,传统木雕对她来说的艰难程度,我不说你都知道,哪怕现在多少的大家在雕刻传统木雕都要想了又想。”
“而她呢,不紧不慢,继续做着手上的活,一人一把刀一块木头,周围的质疑声在她看来像是空气,她不被外人影响,外界的声音也影响不到她与木头。”
“后来呢?”许安生问。
“后来,虽然她比赛并没有获奖,但她给华梧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面的事。”院长不经意间看了眼许安生的脸色,继续道:“后面在你母亲失败后,他再也找不到有什么替代品了,辞了职,出了国,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他的千里马死了,眼不见心不烦,不在这一身轻。”
许安生没有说话,虽然很多事情院长并没有全部说完,但他基本上能猜到个大概了,华梧天就是当时的买主,他买走了母亲的作品带到了国外,而期间自己雕刻的作品却是不尽人意。
大概不是作品不尽人意,而是对于雕刻的人来说,感情的执拗让他下不了手中的刀。
“我懂了。”许安生说。
院长站起身,思绪万千,办公室的位置正对上操场,现在是下午,校队的田径训练都在操场,年轻人的朝气洋洋洒洒,到处都是青春的气息,他怅然道:“我没有见过你母亲的作品,但华梧天曾在我面前提到过他,眼里的闪烁与对人才的爱惜是骗不了人的,后来,我就遇到了你。”
可惜,你老是和我对着干!
“我听说这次的拍卖会他会来,这事你知道吗?”
“他会来吗?”院长愕然:“我与他也快20年未见了,我也不知道啊。”
这话是真的,他与华梧天只能算得上早期的同事,一起推动美术院系发展,后面他有自己的安排,走了他也不能强求。
“我也不知道。”许安生看向院长,也是在沉思,他刚准备开口,电话响了,是殷歌的。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喂?”
殷歌:“你在哪?”
一睡醒就找他,真的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吗?
“我在学校这,怎么了?”
“你是不是穿错鞋子了?”殷歌试探道。
!!!
许安生猛然一低头,赫然是殷歌的白色运动鞋。
“……”怎么会,明明走的时候穿得是自己的鞋子!
靠!当时为了在路闵面前装逼,好像穿错鞋子了!
殷歌起来时已经是中午11点30了,路闵也不在,只有床头柜上的一大盘惊人食量的果盘,他走到客厅扫视一圈,怎么就觉得哪哪不对劲,与路闵确认了什么时候去老先生那,等他要走时,才发现,他妈的鞋子没了!
殷歌坐在沙发上搓着手指:“你是不是穿了我的鞋?”
许安生哑然半晌,道:“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和我鞋码一样?”
“唔。”殷歌不安的动了动自己的大脚趾,心里一阵叫苦。
这人怎么这么心安理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