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鸟起了个大早，不怕严寒的在各个干枯裸/露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叫着，试图叫醒仍在被窝苦苦挣扎的懒虫。
“砰”一声，一只傻鸟直冲冲横撞在窗户玻璃上，不大不小的声响并没有吸引室内的人太多注意力，只短暂扫了一眼又迅速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
穿衣镜前竖着位身形高挑的男人，许安生的床上摆着几件他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胡乱混在一堆，现下正忧愁究竟该穿哪件赴约。
“嘶！”许安生陷入了两难，手叉腰一件件看过去，又在身上比试。
运动阳光型，成熟商务风，还是oversize？
不行！过于装嫩了。
许安生左挑挑右挑挑还没有选出最合适自己的那一件，倏然，殷歌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好了吗？”殷歌正坐在家里沙发上，腰挺得笔直，不断摩擦膝盖以缓内心紧张。
许安生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脸不红心不跳道：“快了，马上。”
脚上的拖鞋暴露了他真实的属性。
殷歌：“嗯，我爸妈出去买菜了，到时候你来了喊我就行了，那个，嗯，知道我家在哪吧？”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和一位昨天刚刚过来的人说这话。
电话那头的许安生盯着床上的各式各样衣服，淡淡道：“知道。”
挂了电话，许安生捏了下眉心，最后选择了套头卫衣加短款白色羽绒服，外加灰色卫裤，戴了顶毛线帽。镜子里的人帅气阳光，要是不说，真就看不出真实年龄，许安生为了不是看起来过于装嫩，戴了条项链坠在胸前，他从昨日羽绒服的上衣里掏出与殷歌的对戒，戴在左手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来想去，“就是看起来有点像……渣男。”
搞定了穿搭，他快速的洗漱刮胡子，最后在出门前喷了点男士香水，大马士革的幽然味道，搭配他今日的服装，瞬间给男性加分不少。
出门时，许安生走在路上，频频有女生回头，活生生一个外人目光收集器。
快过年的那几天，天气都不是很冷，可能是过了年就是春天的缘故吧，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男女，都穿的十分靓丽，没了过于累赘的冬装束缚，轻装上阵，就连大家的步伐都是轻飘飘的。
许安生今日没有带围巾，露出骨感白皙的脖颈，他拉链拉得有些高，昨日脖子上的泛红还没有消除。
穿过几条马路，经过两个红绿灯，许安生敲响了殷歌家的大门。
殷歌一听门铃声响，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见门铃声还在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走过去开心。
殷歌自己都在心里嘲笑自己，真的是无语了，明明都认识这么久了，搞得就像相亲一样。在开门时，殷歌特意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照了几下确认胡渣都刮干净，发型也都好好的这才开了门。
“你，你来了。”我靠！在这娇羞个什么劲啊！殷歌在心里咆哮。
表面风平浪静的望着许安生。
许安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处变不惊的，实际上紧张的手指都要把口袋戳穿。
“嗯，来了。”许安生选择回避殷歌的注视：“我，我进去吗现在。”
“哦哦。”殷歌退到一边，让许安生进来，二人像偷情一样：“我爸妈不在家的现在。”
许安生的脸瞬间就红了，从脑袋红到耳朵尖，见他这个反应，殷歌这才后知后觉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殷歌：“……”
“算了，先进来吧。”
许安生和殷歌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正在播报现在的天气情况，两人活像上学时听课，腰杆挺直一动不动的正视前方。
“你，那个紧张吗？”殷歌问他。
“有点。”许安生道。
殷歌吐出一口气，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温热的手心盖在手背上，体贴道：“没事，不管以后有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度过的。”
许安生笑了下，抓住殷歌的手：“好。”
他们并没有尴尬太久，也就10来分钟，父母提着一包接一包的食材回到家，父亲一眼便看到许安生，打了个招呼：“到了吗，等等，1个小时，我们两个人做饭快了，殷歌啊，让你看着汤你看了吗？”
孙小萍看到了许安生，一言不发收拾好所有的菜包，独自到了厨房开始洗菜切菜。
殷歌与父亲对视一眼，他转向许安生，宽慰的眼神告诉他“再等等，别着急。”
他知道母亲已经在开始接纳许安生了，只是对于她来说，可能还需要好一段时间缓缓才行。
期间，殷歌好几次走到厨房询问是否要帮忙，都被孙小萍回绝，撵着他离开：“别来别来，都快插不上脚了，你来也是添乱，先出去吧出去吧。”说完，推拉门一关，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许安生瞧见殷歌吃了闭门羹，走过去问他：“我要不要吃完饭洗洗碗啊？我看网上好多攻略上说第一次去别人家里要这样。”
殷歌忍俊不禁，关键是许安生一脸认真，根本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越看越好笑，殷歌扶住桌沿：“不是，许安生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
殷歌摆摆手：“算了，我家餐具本来就不多，你别添乱了，别到时候给本就不富裕的我们再劈一道雷。”
如果说现在的许安生焦灼的不知该干什么，那么吃饭时的他真的是整个人像个木头，就差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许安生握着筷子，不时偷看孙小萍的脸色，孙小萍倒是没什么反应，和平常一样，夹菜吃饭。餐桌上安静的可怕，除了清晰的咀嚼声别无其他。
终于，许安生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直视前方坐正身体，双手各摆放在大腿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包括殷歌在内，齐刷刷看着他。
许安生冲孙小萍说：“您好，登门拜访多有叨扰，请多见谅。”
孙小萍：“。”
许安生又转向殷爸：“您好，谢谢您的帮助。”
殷爸笑了两声。
“在此我向二位保证，我许安生以后一定会对殷歌好，会保护他爱他，陪着他走完这一生。谢谢。”许安生冲这二位长辈深深鞠了一躬。
殷歌：“？”
他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此时好比当场石化，呆在原地，摸不清许安生的套路。
许安生无视殷歌看智障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知道，性别始终在，但，这不是阻止我去爱他的理由，据调查统计，性少数群体占人群中5％到7％的比例，必须承认，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不想把这称为不幸，在各方面，除了对于性别，对于伴侣的选择有些不同，在其他方面，”
“同性恋与常人无异。”
他对上这二位的眼神，他决意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说出，为自己争取最后的独白：“我喜欢殷歌的独立果敢，是建立在他这个人身上，换句话上，我喜欢的是他带给我的感受，如果今天他的性别变成了女性，我依旧会喜欢他。希望，希望二位能多观察我一段时间，我想证明我是真的喜欢殷歌，真的想和他过完一辈子。”
殷歌噎住，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许安生说完这一番话，心里大块舒畅，这些话他其实早就想说了，一方面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一方面又不知道该和谁讲。
如今他终于坦然了，他出柜了，坦坦荡荡的站在了柜子外。
孙小萍：“你很好，殷歌他也很喜欢你。”她夹了块红烧肉在许安生碗里：“多吃点，殷歌每到夏天就会生病，你这么瘦要是到时候先累到在他前面，自己都照顾不来，看谁还能照顾他？”
香气扑鼻的肉香一路小跑钻进许安生的鼻腔，顺道打通了他紧闭的内心，许安生抬头看着孙小萍，孙小萍眼中流露的肯定让许安生措手不及。
“谢谢。”
孙小萍：“唉，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想不通的，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呢吗，日子还得继续向前过，谁和殷歌都是过，这一辈子很短，和一个人能在一起的时光也不长，是对是错也只有当事人知道。殷歌啊，他既然认定了你至少在选择方面，你们是对的。”
表达完该表达的意思，孙小萍对殷歌说：“你啊，也别太任性，我知道，在学校当老师不是你喜欢的生活，哪天你和我去学校说清楚情况，交接一下工作吧，至于木雕小组，我知道这是你的心血，我去和校长联系看看能不能外聘，让你去做兴趣小组的老师。”
“妈……”殷歌握筷子的手不自觉在颤抖，眼睛湿润：“我，谢谢您。”他垂下头，真怕眼泪掉出来丢面子。
“好了，安生啊，还有几天过年你来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当，就当这事定下来了，我也，我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和你见面，上次言行多有不妥，抱歉了。”孙小萍说着就要起身道歉，许安生赶忙快她一步扶住她的双臂：“您言重了，这是做晚辈该做的。”
一顿饭，其乐融融的环境下，许安生对着二位长辈说了自己日后的规划以及和殷歌后面的计划，笑声不断传出，许安生觉得，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温暖，最好的一顿饭了。
他永远都会记得这天，因为从这天开始，他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