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尘封已久的——潘多拉宝盒被打开之前,没有人能够预想到后来的结果,原以为的皆大欢喜,最后只是被病魔缠身缠绕,陷入无尽的痛苦。
唯一留下的木盒被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
展览会上的那件作品。
许安生愕然,展会上的作品正完好的立在盒子里,他几乎是一瞬间的被冻住,呆滞的看着它。
但要是细看的话,又不尽相同。
虽然雕刻的都是同一个东西,但是细节和整体上的处理却不一样,陈浦意展出的那件作品更多的是在大体上,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而静静躺在盒子里的这个,细节上惟妙惟肖,虽然整体上比不上展会上,但因为细节上很加分,看起来要好很多。
难怪,他说那件作品是个失败品。
和眼前的这个相比,失败的的确不是一星半点。
周阿姨不知道许安生在想什么,凑近了靠着老眼昏花的视力先是看了看这位小伙子,又定睛观察这件被看腻了的作品。
实在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一块木头怎么都只是一块木头而已。
她拍拍许安生:“怎么了?”
许安生回过神:“没有。”
是个大家——这是许安生对他的唯一印象了。
“先生大名叫什么啊?”许安生问。
“嗯?你不知道吗?”
“抱歉,先前在展览会上先生的作品是匿名状态,并没有机会去认识先生真正的杰作,实在是惭愧。”说到这,他低下头,真的像是遗憾。
周阿姨明白了的点头:“这确实是像他的作风。”她取过一张纸,字迹工整的写下:“华梧天。”
“给你。”
这个名字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不过很正常,很多雕刻家不是很喜欢暴露在大众的聚焦下,除了在网上能查到的一些大家外,还有很多像隐士一样存在于世界的艺术家。
“我可以拍张照片吗?我想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
“请便。”
许安生现在想做的事情,第一,去找陈浦意和先前的作品对照,其次,去找穆广季,二者间最大的差异他是否能够看出门路。
要离开时,周阿姨是掩盖不住的落寞,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让这座冷冰冰的房子有了些人气,如今又要只剩他一人了。
她送许安生到门口,许安生将准备换回自己的拖鞋时,被她制止:“就这样穿着吧,外面冷,冻坏了。”她又转身去了厨房,掏出一个纸袋子将他的拖鞋装好递给他。
许安生就这样穿着毛茸茸的拖鞋,手拿纸袋拜别了这栋私人住宅。
“有机会了,我还会继续回来的。”他说。
无论这是不是一句客套话,表示礼貌的说再见,至少她当真了,年纪大了总爱相信一些缥缈的话语:“等你下次来了,留下来吃个饭吧,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许安生沉默的离开。
华梧天是个老人需要后代照顾,那身为保姆的周阿姨何尝不是,唯一不同的是,她要为他守着孤宅。
许安生走在离开的路上,拨通了陈浦意的电话,刚好,今天是陈浦意留在这的最后一天,再晚来一天可能就要坐上高铁离开了。他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在上次展览的地方碰面。
——
路过一家首饰店,许安生低头望望裸/露的脚踝,径直进去选了一双袜子。他坐在供给顾客坐着休息的地方穿袜子,短短几秒钟,许安生吸引了不少来往的女生。
过于耀眼的目光一束束打在许安生的身上,大家都对这个落难帅哥投来好奇的目光,好看的异性已经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了,更何况他现在的行为。
许安生从始至终风轻云淡,待脚踝被保护好,他去打了辆车往约定的地方去。
陈浦意已经在那等候了,见到许安生向他招了招手。
“你是说这件作品有蹊跷?”陈浦意没有带他的大烟斗,手里是两个木核桃反复摩擦,猩红的酒糟鼻一拱一拱的朝着许安生。
“我想来看看再次确定。”
陈浦意没有注意到他的棉拖鞋,大概是因为他硕大的啤酒肚,让他连低头都有点呼不过气来。
许安生跟着他进了展会的作品保护区,里面罗列了这几日所有的作品,陈浦意将灯打开,里面的东西可谓是杂且多。
他撑着自己不太便捷的身子往前走:“我啊,明天就走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继续喃喃道:“这件作品我很想知道,却没有什么门路知道。”
最终他停在一块四四方方被罩上灰布的玻璃罩面前:“可能是我老了,也没什么精力了。”他的眼里是对年老的妥协与曾拥有过少年时的留恋。
许安生亲眼看着灰布在自己面前被拉开,那件木雕作品安详的面容没什么变化,与华梧天家里那个仍没什么变化。
一秒,两秒
他盯着木黄色的木头,假面的微笑像是个警钟,一声又一声的敲在许安生的心里,给以回响。
“展会结束,作品怎么处置?”
陈浦意想想:“唔,私人展品自然是送还,剩下的要是想着什么创造更大的价值,送到当地的美术馆也可能。”
许安生走近,尽力看清在灯光的照耀下更为清楚的木头。
他证实了心里的想法,只有整体。
倒不是说细节部分的处理不好,只是相对于刚刚他看过的那件,这件是真的稍逊风骚了。
陈浦意见许安生迟迟没有说话,开口:“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许安生直起身,将手机递给他,手机上是他拍的照片。
陈浦意:“这不就是这个作品!”
“你仔细看。”他的声音像一只沉闷的警钟。
陈浦意不以为然,看看照片又看看木头。
等等!!
他再次定睛在木头上,惊恐万分的回到手机的那张照片上!
“这这这,这是什么!”
他惊讶于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作品。
艺术圈仿品很多,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对大师的作品稍加理解创作临摹再司空见惯了,但是面前的木头和照片仔细一看,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如果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的话,就算有差别那也不会太大,而现下这两个,除了手艺一样,完全就是两件不同神韵的差别。
如同一对双胞胎。
“是吧。”显然他俩想的事情一样。
“那他,那他!!”陈浦意结结巴巴,许安生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至于究竟失败品的定义是什么,恐怕只有他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问:“你知道华梧天吗?”
陈浦意:“华梧天?是谁?也是做木雕的吗?”
许安生点头:“不错,这个是华梧天的作品,这是目前我知道的全部。”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至少在我碰木头的这几十年,从未和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道。”
“可是对方却能知道有展览会,对国内大小木雕一清二楚。”
陈浦意沉默,这便猜得出为什么原先他是匿名送作品的原因了,因为从始至终,他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华梧天,华梧天。
许安生抬头,直视上方的天花板。
“可能真的就在天上吧。”
陈浦意:“这两件作品每一个都是非常难得的作品,如果说这个人掌握了两种不同的雕刻方法,想必在木雕方面是个真正的大师了。”
大师一生专注一种适合自己的雕刻方式,每个人都会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专攻,这就像许安生在抛光打磨方面鸽类甚繁 可屈一指一样。
而能同时掌握两种通路,随意转换,真的是少之又少。
二人没有说话,凝视面前的木雕,他环保双臂,鬓角的碎发因为一路的风吹得有些散,带有审判意味的眼神不断发出叩问。
“明天准备走吗?”他问陈浦意。
“嗯,该是时候了,不然再耽误下去那面也不好收拾。”他问许安生:“那你怎么办?”
许安生轻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待在这也没什么用。”
出了展览中心,陈浦意将憋在心里算不上线索的提示说出来:“过不了多久会举办一场拍卖会,应该会有很多的作品出现,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走近,散乱的头发像是他的智慧毛,每一根都是岁月磨砺的见证。
“我老了,找不到了,热情早被磨没了,木雕这一行适合年轻的人去做,新鲜的血液能带给你很多的热情与高昂。”
许安生没有回答,叫来了出租车:“就在这里道别吧,陈老。”
久违的一笑,像是对前途夕阳红的释怀:“老头子了,别什么陈老。”
“保重。”
他退回出租车内,拉上了车窗,离开了这。
今天穿着拖鞋离开,穿着拖鞋回来,许安生甚至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走在回去的路上,给殷歌打了通电话,却是无人接通。
现在晚上7点,再怎么样他都回家了才是啊。
然而另一边,殷歌不是不接,是他被父母绊住了双脚。
孙小萍坐在沙发上,摊开一摞照片摆在茶几上,叫来自己的儿子如同选妃的,在每个女孩的照片上为他介绍。
“这么多好姑娘,你就没有一个看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