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闵惊恐,就差瞠目结舌了,望了望元安安,又隔着屏风向外望了望,这事他除了不敢相信就是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元安安给了他一眼:“一大早和他握手的人是你,你忘了吗?”
路闵茫然像个棒槌一样的点头。
许安生算来是和他同一届的,不过专业不同,他走的是环境设计,而许安生是油画专业。当年,许安生各方面都很优秀,大三时拿到了国外顶尖学府的offer,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自动放弃深造,甚至于学校教授亲自写信给他询问未来的原因,并为了他将入学时间延期了一年。
但结果上仍不变,许安生放弃了这次的申请,连现在的大学都不来了,每天浑浑噩噩鲜少到学校。也因为他,学校破格降绩点,在肄业拉了他一把,让他最终毕了业。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操作,直到今天他还是学校的传奇人物,没有人能再次做到让学校破坏规矩只为了他一人。
路闵和他同一届,对这事自然比任何一届的都要清楚。
上学那会很多人都猜测许安生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着了魔一样大变性情。
路闵拉回视线,失了神一屁股坐下,遏制住自己道:“所以这些年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元安安扶住额头,对突然冒出的人手足无措:“算了,你要真想知道去问他那个小男朋友吧,他应该很熟悉。”
路闵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殷歌现在是在熟悉小组内的各项任务,正认真的听着别人的教导,从路闵的角度看过去,他很难相信许安生是喜欢这一款的。
几乎这二人间是没什么相同点的,许安生哪怕是曾经在学校的碰面也好,现在的匆匆一面也罢,给他的感觉永远都是贵公子,典型的爱玩派。
而殷歌呢,邻家男孩,小白兔。
品味这个问题,他捉摸不透。
路闵出于对许安生的疑问,说白了对于这位谜一样的校友,他表面没什么,但心里可不是。他走到殷歌面前。
“组长好。”周围的人一脸疑惑,不知道路闵怎么突然来了。
“嗯,你们先离开一下,我有些话想和殷歌说。”路闵道。
殷歌一听是找他的,忙从椅子上起身,被路闵一把拦下:“你坐下就行。”
路闵顺手推来张转椅跟着坐下:“你那什么男朋友……不用问/候一下吗?”
!他怎么毫无哽咽?!
路闵简直要被自己蠢死了啊!说好的委婉呢,他直接脱口而出了好吧!
说完一脸的“刚才那人不是我”的emmmmm吃了苦瓜一样的憋屈!
惊得不只是他,还有殷歌,殷歌也是没有搞懂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怎么扯到了许安生,还什么的问、候?
殷歌说:“我,我问/候他什么?”
路闵只能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罪道:“就是告诉告诉他,或者你问问他现在过得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闵心里一万句mmp!
“上班时间还能打电话发短信吗?”
“我们美术馆没那么多要求的,别忘了本职工作就OK!”
其他员工也听到路闵的言论,纷纷侧过身递给他一个“确定吗?是真的吗?”的眼神。
殷歌刚准备拿出手机,顿时恍然大悟,差点就中了圈套:“不是,我干嘛现在要发消息给他?”
路闵:“……”现在的男孩可太难骗了,元安安我尽力了,再这样下去美术馆我是没脸待了。
“没有,我就是怕你在这里太拘谨了,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啊。”他十分尴尬的退出去。
待人走后,殷歌这才恢复安静,中午时分,阳光终于肯给面子洋洋洒洒的尽职尽守,照亮了大地。他双眼放空盯着电脑屏幕,说实话他还真的挺想发一个短信问一问许安生现在在哪。
他早上的模样真叫人不放心。
殷歌叹了口气,继续投入工作中。
——
许安生是真的太累了,倚在墙柱上一动不动。过路的有不少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都没有将他与陌生闯入的人联合在一起。
虽然现在,许安生穿着拖鞋,衣服也是平平无奇,但身上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当面很想当然的将他理解为没带钥匙进不去,只能坐在外面等待的人。
因此,他一直睡到了屋子的主人回来。
有人碰碰他的肩膀,将他推醒:“你好,你好,请问你是哪里身体不舒服吗?”
许安生恢复意识,微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圈着发髻,着一身温婉的旗袍,正小心的询问自己。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待在这里,忘了时间,连忙起身,鞠躬:“不好意思,刚才太累了。”
差不多是50几岁的人,没把这事放在身上,端庄的向他笑笑:“没什么。”
许安生见她出现,又是在这栋房子前,心里燃起一点火苗:“你是这家的主人吗?”
她摇摇头笑笑:“不是,我只是一个保姆。”
如果她不说,许安生真的能认为是女主人。
这话不得已让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他还是不相信,端庄典雅的仪态,发髻上还插着跟玉簪。
一阵风吹过,很不凑巧的吹在他裸露的双脚上,下意识的动了动,双脚已被冻得通红。
女人:“进来吧,外面太冷,我给你招双鞋子。”她推开大门,让许安生进来。
要说外面已经是足够的富丽堂皇,那里面则是完全印证了他这一想法。宽阔的房屋面积,精致的松木家具,独具一格的装修风格。
不像很多附庸典雅的人,房子里虽然也有很多的古董古玩,但都没有丝毫炫富的意思摆得到处都是,而是相得益彰的成为点睛之笔,为这栋房子加了不少分。
许安生进了门,他什么也不想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他想去问问这位和蔼可亲的阿姨能不能给他提供一些线索,告诉他有没有什么是他用得上的。
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得到一丢小小的线索啊,拜托了,一个很精美的房子里只有保姆一个人,他很羡慕。
虽然他是个贵公子,但说实在的,许振华的品味比不上的,因为许振华每日里就像把自己打扮的和个富商一样,没什么其他的了。
许安生问他先生是和他一样木雕吗?
保姆回答:“对的,他是。”
他还顺便编了个幌子,没把自己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只告诉他自己对他的作品,心生敬仰,这次特意来看看,没想到扑了个空。”这样别人就不会对他有什么敌意,许安生也能放心的进行自己的伪装计划了呀!
她戴上桌子上的老花镜,看得更贴切了点,笑笑:“原来你也是学木雕的啊,你是他的学生吗?”
许安生诧异:“我只是慕名而来,他,他还教过书吗?”
“以前在A大的时候教过。”
他回忆起当年自己想要申请A大,却被许振华驳回,连闹了好几天,自杀,追车,就差跳江,到最后都没能改变许振华的意志,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许振华对A大这么排斥,无论说什么都不让他去。
而又在今年,哪根筋搭错了般,不仅妥协了,还将他塞进A大教书。
如果这样想,那应该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错,这栋房子的主人一定和当年的拍卖会有种重要关系,许振华就是害怕他能找到这个人,败露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以前的可怕接踵而来,许安生阵阵苦笑,除了心寒别无其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先生的作品我可以看看吗?”
她没说话。
他以为是自己的请求过于唐突,刚想说要不就算了,她犹豫的开口:“只是可能不太全了,留在家里的都是早期作品,或者都是照片。”她领着许安生,旗袍下是她的老态步伐:“先生一直对他的作品不够满意,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后悔,接着陷入无限的挣扎中。”
“您,您当心。”上面是楼梯,许安生扶住她的手臂。
“叫我周阿姨就可以了,以前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好的。”
周阿姨领着许安生上了二楼,掏出钥匙转开最里间的房门。
这里算是书房了,一排接一排的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整齐的摆放,显然,这里常年有人打扫。
许安生挽着周阿姨的手臂,跟着她去了书桌前,她从最隔间拿出一大摞的照片递给许安生:“这是先生最大的仁慈了,每一件作品都容忍徒弟拍了照片,全在这了。”她又蹲下身,从一边的橱柜里,两只手端出一只盒子:“这是他的作品。”
一个人的风格一旦确定,无论做什么都很难改变,照片上的作品跨越了很多的派别,抽象派的人物,民间艺术的老者,佛像,怎么变化,都能确认这是同一个人雕刻制成。
他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确信了这些和展览会上的那些作品一样,都是出自同一个人。
照片被翻阅完毕,只剩下那一个密封的盒子。
许安生深吸了一口气,当着周阿姨的面,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件上了年纪的作品,至少这样的木头雕刻现在已经鲜少有人使用,木头周身的光泽没有因为年份改变而发生什么变化。
算是个好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