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减速,最终停下,许安生呼吸的气息喷洒在车内,车内温度高,在车窗上结了一层薄雾。
趁殷歌没有意识,许安生犹豫了下,伸出手拿开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没了镜框的遮挡,殷歌整张脸全部暴露在他眼里。
那日的争吵是许安生第一次真实的见到殷歌的眉眼,不过与那日的不同,如今的他更加的近距离,更好的观察。
许安生就像是细细品味某一道菜,带着种鉴赏的目光,就差给他分个ABCD四个等级了。
不过就算要分,也算是B+了。
殷歌不安分的动了动,脸颊绯红,拽着自己的衣领。
许安生的手靠近了些,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试探,手背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是发烧了。他眉头紧锁,不是在思考如何给他降温,而是如何把这货运上楼。
他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别的不说,就这块头,殷歌一拳可以捣死他俩个。
殷歌不安分的真把这当做是自己家中,在座位上还翻个身,这么一翻彻底压在了许安生的手臂上。
许安生:“……”
许安生想抽出手,谁曾想殷歌不仅身子重,头也重,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二人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悄无声息的做着斗争。
你想走我偏压。
许安生被压的臂膀渐渐发麻,没了知觉,他下意识手指动了动,殷歌在他的臂膀上是真的彻底昏死过去了。
他长叹一口气,打着“关爱学生”旗号的许老师最后无法,打了小区保安室的号码,和保安一起搭把手把他送回了家。
与其说是他和保安,倒不是是保安一人的苦劳,许安生从头到尾只是冷眼相看,最多在殷歌下车时搭了把手,后期全程插兜站在一边。
最后保安走了,还不忘以一个看着“无能”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可惜许老师没有这种高超的领悟能力。
许安生懒得翻殷歌的包,指不定一个不小心他又
压着自己,他可没那功夫再次把他板正,索性直接让他到了自己家中。
殷歌迷迷糊糊当中清醒了一次,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怎么家里出现了许安生,正想开口,嘴里被塞了一勺子。
药的苦味迅速在味蕾蔓延开来,扩散到胃里。
殷歌就看见许安生一勺接着一勺的给自己嘴里灌药,直到药灌完了,才冷冷的说一句:“睡觉。”
然后,真的就是睡觉,他把殷歌的被角盖严实,他顺着床的四周全部把被角压得严严实实的,就差拿把锤子死死的钉好。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电视里每次人生病了好像都是这么做的,不管了,先做再说。
做完这一套,临走之际不忘伸手试探殷歌的额头,在当事人睁着眼的前提下,殷歌心有余悸,盯着他的动作直到许安生把灯关了顺手带上门。
殷歌才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刚才喝了药,再加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殷歌觉得好的差不多了,也快降温了,谁知碰上许安生这一遭,他彻底被击垮,身上的炽热再次席卷而来,浇不尽的愁思。
殷歌脑子一团浆糊,许安生的面庞不间断在脑中忽闪,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毛病了,一定是刚才的药副作用上来了,才导致他整个人哪哪不对劲,整夜辗转反侧,想东想西。
先是想到老谢,也不知道他在老家怎么样,调节的如何,又是想到了自己,甚至还想到今天在穆广季家中听到的事情。
总之,这一夜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睡不安稳,闭眼没有多久,好像还是上一秒的事,下一秒天就亮了。
殷歌借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自己,这个年纪的男性雄性激素分泌的着实旺盛,昨天才刮干净的胡子,才短短过去了第一天,就已经出现了小胡茬。
他正打算破坏掉许安生给他安装的保护罩,门就被推开了。
许安生端了杯水进来,另一只手上是一袋各种各样的药。
许安生家只有这一间卧室有床,被殷歌霸占后,许安生只能乖乖跑到沙发将就一晚,睡得不太踏实,一大清早,没有闹钟的前提下,起来了。
他只简单刷了牙洗个脸,就下楼前去药店买药,对于殷歌究竟什么病他也不知道,药店的人问他详细情况,他也说不清,没办法,许安生把药店所有感冒药,咳嗽药,退烧药,还有维生素买了个遍,就差把云南白药强效速心丸也顺带买了。
药店结账的在把长长的账单递给许安生询问是否要出国旅游,许安生勉强笑了下没有回答,于是整个早上,他就拖着这么一大袋的药再次回到家里。
此刻,许安生坐在床的一边,把水递给殷歌,紧接着将袋中所有的药全部倒出,在床上铺的满满当当,他挑挑拣拣,这个看看说明书那个看看包装,颇有种解数学题的严谨,仔细审题然后全方位解答,不过还是没拿捏住究竟要给殷歌小白鼠喂什么。
殷歌表示自己也是瞠目结舌,他感觉自己这就像个简易小药店,活脱脱像极了夜市的摆脱,他拿过许安生左侧的退烧药,在许安生的注视下拆开包装就着水咽了下去。
许安生接过药盒,看着上面的说明很想斥责殷歌这种不遵从医嘱擅自用药的坏习惯,殷歌的声音传来:“这是白加黑,你以前没吃过吗?”
许安生不想承认,但的确他是没有吃过的,他沉默的闭了嘴,扫视床上的一群“废物”,闷闷不乐,拿过一边的空水杯自己一人出了房间,只留殷歌和床上一堆的药相伴。
殷歌:“……”
他无奈,只好自己又把这些没派上用场的“英雄好汉”又装回袋中,他拿过“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专治感冒,咳嗽,咽喉痛,哭笑不得,这是顺便还把孩子的拿了,一群来个铁锅炖做锅猛粥吗。
自认为被无情的嘲笑的许老师又重新辗转战场,这次他来到了厨房,他决定这次通过厨艺来征服殷歌。
只不过出师不利,还没煮菜就在这磨刀上面败下阵来,他试着打响煤气,却都以失败告终,许安生有点气急败坏,一通电话甩去了物业,物业传来非常好听的女声通知他——家中没有开通煤气管道。
许安生一脸的菜色。
就这样屈服,打道回府?
许老师认为这是不存在的。
他也不好意思再次转道去问殷歌,他在昨天殷歌脱下的包里翻了几翻,最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钥匙。
于是这位做贼的人,正大光明的夺过主人的东西,青天白日开了锁占山为王。
事情全部得手,他开始谋划下一步了——动手。
许安生脑子里简直是天马行空,马上就能整出一桌的满汉全席。
然而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一片狼藉才是他该得到的。
生病的人不能吃得太过于油腻,于是他学者手机上的教程,试着自己做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西红柿被切得七零八落,碎的在殷歌厨房里的菜板上滴了一桌的汁水,最后艰难的下锅就只剩皮了,鸡蛋连壳带蛋液与早就丧命的西红柿可怜兮兮的抱作一团,你中有我,水火交融,好不容易在许安生的折磨下顺利出锅,他尝了一口。
还没咽,他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只一秒钟,蛋的命运就跌落到了垃圾桶。
他没放盐。
这一盘色香味一样没占到的菜品,很光荣的沦为失败品,也荣幸的被称为他的“处女作。”
不死心的许安生再重整旗鼓,重新出发,本着不屈不挠的精神,选了个更为简单的,煮个糖水蛋。
大病初愈的人,胃口不太好,还是养养胃最好,许安生这么想着,把菜板上的各方尸体全部清理干净,煮了一锅开水。
开水在锅里翻滚,冒出的热气往许安生的手腕处钻,火辣辣的灼烧感,许安生和锅保持了一段距离,尽量避免直接接触,他伸直手臂在墙边一敲,鸡蛋立刻破了壳。许安生双手笨拙掰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把鸡蛋壳拆解,大力出奇迹,在力量的妥协下,鸡蛋终于被打开,下锅之前也不忘拉个垫背的一起死,携带一半的蛋壳一起入了开水。
蛋清在开水里迅速凝固成了白色蛋白质,许安生手忙脚乱又是筷子,又是漏勺勉勉强强才把一半的蛋壳取出。
真是过于疲惫。
溏心蛋有没有不知道,一锅的蛋花汤是有了。
好在除了蛋就是水,加点糖味道也差不多。在殷歌厨房里各种佐料尝了一遍,许安生确定了糖为何方神圣后,一碗出自他手的菜品就这么出炉了。
许安生端着这碗佳作下楼给殷歌时,一转身殷歌站在玄关处和他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他懵他也猛。
许安生不知道殷歌怎么回来,他不是该在床上躺着吗?
殷歌起来上厕所时,发现许安生不在,自己的包拉链被打开,仔细检查下发现钥匙没了,还以为进贼了,刚一回家看看,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个局面。
许安生双手端着蛋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直到温度传来,他被迫把碗放下搓了搓被烫红的指端,对上殷歌的目光:“来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