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宝贝
南来北往2021-03-27 16:133,892

  殷歌走到他的跟前,老谢支起烟头的手颤抖的溃不成军,迫使他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一时无措。

  殷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是很不喜欢医院的,浓重的消毒水味被迫的一窝蜂冲向他的鼻腔,占据他的全身。

  他把手放在老谢的肩上,带了些力道,让他能够感受到身边还有自己。

  老谢没有看他,只是低下头,嘴里喃喃:“我妈没了。”这话像是说给殷歌又好像是说给自己,总之在说完后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殷歌本想着说些安慰他的话,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这种无关痛痒打着嘘寒问暖的幌子,实在是虚伪至极。

  节哀顺变又过于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思来想去,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医院陪着老谢,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搭把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原以为有了许安生给的这笔钱,母亲的身体痊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唯独没有东风,将这万事逐一击溃,他的母亲最终因身体状况没能撑着走下手术台。

  十年,二十年后,少年人青春不在,再次相拥一堂时,谁还会记得当时在学校发生过的事情,家长里短,婆婆妈妈,曾经计较于心的往事最终都会随着时间变成过往云烟。

  若是再次回想,殷歌也快不记得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老谢身边,安慰他。老谢也回忆不起了,只能记得那是一种非常深刻的痛,好像这辈子都不再会有一次了。

  在这个不太安稳的大学最后的时光,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老谢送走了他的母亲,像一朵浮萍立于天地之间。少年人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

  老谢的意思是自己需要安静调养几天,回老家看看去,也算是给自己的心头找找慰藉,面馆暂时就先关门几天,至于什么时候开门,到时候再说吧。

  殷歌在面馆望着周围熟悉的事物,昔日从破破烂烂到了现在焕然一新的状态,有点不舍,自己揽下了照看的任务。

  老谢没有反驳他,依了他的选择,只简单嘱托了一些事宜,就踏上了南下的高铁,回了老家。

  殷歌每天不是在面馆就是在去培训班的路上,两边连轴转,着实很累人,每次一下班回家连饭都懒得吃,直接倒头就睡,有好几次睡醒一觉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沙发上。

  就这样身心俱疲,狼藉的过着他匆忙的生活时,许安生出现在了培训班。

  殷歌作为助教再一次把班级卫生打扫完毕,准备赶回面馆时,许安生停在一边的车子向他这鸣笛。

  许安生摇下车窗,与他对视一下,继而下车走近。

  他从上到下扫向殷歌,最后停留在那张形容枯槁的脸上,不太满意:“怎么搞得?”

  殷歌本想向他解释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个局面时,只见许安生伸手环住他的腰摸了下,随后放下。

  许安生:“瘦了。”

  可能是太累了还是不想说话,殷歌没有和他计较只是苦笑。

  许安生没再继续和他说下去,往自己车子去,回头朝殷歌示意了下,殷歌也跟着他上了车。

  他没有问许安生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上班,也没有问许安生是准备去哪,只是告诉了他自己的目的地后,就着车中舒适的氛围,闭上眼靠在车座上睡着了。

  许安生瞥了他一眼继续开车,待到一个红绿灯刹车时,意味深长的望向殷歌,吐出了口气,不知是错觉与否,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难忍,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情绪变化。

  车子继续向前缓缓行驶,直到停到了所谓的“目的地”,许安生熄火停靠在一边,车里气氛安静十足,他没有吵醒他,只在驾驶座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前面来来往往从他车边经过的人群。

  足足一个小时,殷歌才再次从睡梦中惊醒,他还是很困,但还是强行睁开眼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正准备下车发现这不是他熟悉的学校。

  他疑惑的看着许安生,等待他的解释。

  许安生慢悠悠开口:“下午面馆老板给你放假,关门休息一天。”

  殷歌想了想确实自己很想休息下,不然真有点撑不住了,总不能在革命成功之际,战士先倒在前行的路上吧,身体是本钱依了他。

  殷歌:“这是哪?”

  许安生:“没事的话陪我到这来看看,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也算是给你换个地方交换下心情。”

  说着,不容殷歌考虑下了车,殷歌只得跟上他的脚步。

  果然,做大事的人名声大,杀伐果断,行事快狠准。

  环顾四周,殷歌有点印象,这是当时拍照经过的那个古董市场,现在他身处的地方就是当时恰巧遇到许安生的那个巷子胡同。

  古董市场后面的住宅区。

  这次离近了看得更加真切,住宅区和前面的那些高楼大厦不同,楼房还有商铺都是上了年级,有许多地方墙上都画了大大的“拆”字,濒危拆迁处。老旧的楼房物业还有治安自然不好,生活垃圾随处扔,一旁角落里巨大的绿色垃圾桶已经超出它原本的负荷,涨的|鼓鼓的,快要往外倾泻,装不了的自然掉在了脚边。

  垃圾堆积散发的恶臭还有下水道堵塞发出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苔藓四处蛮横的爬,很不好闻。

  殷歌复杂的抬手放在了鼻子处,以求阻隔自己和这个地方。

  许安生望了他一眼,带着他往前面去。

  二人在一处不靠太阳,阴暗潮湿的楼角停下,旁边还有几个大爷聚在一堆,围观下象棋。

  算是早年间的建筑了,地势低洼,楼道狭仄,不能完全的抬头,站直身体就很容易与房顶来个面对面十分亲密的碰撞。二人的身高在这个空间里憋得不是很好受,楼梯的面积短小,难以让二人并排前行。

  殷歌没有去记这是几层,只是在前面带路的许安生停,他也跟着停了。

  许安生敲响了铁门,连敲了几下,才从里屋传来拖鞋“拖拉”的声音。

  经年的铁门很不情愿的打开,发出的噪音一直到完全打开才消失,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寸头,旺盛的生命力下每一根发丝都如钢针一样竖立,扎在头皮上。

  殷歌只有一个感觉——烟味,满身的烟味,开口嘴里冒出的都是一股刺鼻的烟味。

  老烟枪错不了。

  中年男人一眼看过去,放了两人进屋,什么也没有过问。

  许安生没有忌惮跟着进了屋,男人也没有招待什么,好像这俩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不存在一样,胡乱抹了一把脸,退回自己的小房间去。

  殷歌:“他是谁?”小声的问着许安生。

  许安生回答:“我师父。”

  殷歌还想问什么师父时,许安生熟门熟路跟了过去。

  男人往他的办公椅上一趟,殷歌想起了第一次在书房看见许安生的场景,他也是这样。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师徒也不是不好理解。

  许安生:“穆广季,你看你那混蛋样。”

  被叫做穆广季的男人没有理睬他,只咳了一声,往自己裤兜里掏出烟盒,往自己嘴里送着,谁知许安生快他一步从他嘴里把烟夺了下来。

  许安生:“没看到有人啊,抽你大爷的抽。”

  穆广季:“小兔崽子,和谁说话,没大没小。”但还是顾忌到了身后的殷歌,不好意思发作,还是客套了下。

  穆广季目光看向殷歌:“你好,你是?”

  殷歌:“你好,我是许老师的学生。”

  穆广季一脸的难以置信,转向许安生,取笑他:“哟,兔崽子,什么时候背着老子去了人家学校做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他话一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果然,许安生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他才察觉到,立刻话锋一转跳过这一茬:“我的宝贝看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

  殷歌觉得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索性找了处干净没有木屑的地方,拖出一张椅子安安稳稳的坐着。

  是不是学木雕的人都是这个通病,房间内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该有的物件少得可怜。

  殷歌现在做的地方后面是一排又一排圆圆被一块块割好的木桩,摆放整齐,前面则是随意堆砌的木屑。

  许安生笑了下,满眼的挑衅:“黄杨木雕,确是极品。你哪来的,还有,主人是谁?”

  穆广季:“我不是和你说了,前面古董市场,晚上没事做出去瞎转悠,你说巧不巧,就这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被我逮个正着。”

  他边说还特意自带声效,自己给自个拍掌,就差把“英明神武”四个字贴脑门上。

  骗哪家三岁小孩呢,许安生不吃他这一套:“古董市场淘到这玩意,没个几十万怎么着,你拿肾和别人换的?”

  穆广季自知骗不过这孙子,蔫了吧唧,环保双臂没有讲话。

  许安生长舒了口气,没来由的无声咧开嘴角,有点狠毒:“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事情瞒得过一辈子,你最好入土为安也别说。”

  穆广季:“拍卖会上。”

  许安生顿了顿,这三个字又一次出现在自己耳朵里,又一次。

  他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什么拍卖会?”

  殷歌也跟着许安生突然紧绷的神经跟着也紧张起来,许安生的身躯在止不住的发抖。

  穆广季对上他充满血气的眼神:“每次拍卖会都有一批卖不出去的货物被随意下放到古董市场,这你是知道的。这么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去雕黄杨木了,突然出现这个东西,你他妈相信那老爷子会坐得住?”

  他声音卡在了嗓子眼,试探着许安生的情绪:“拍卖会没开始之前,就让人扔到了古董市场。”

  听到最后,殷歌在后面能明显察觉到许安生的拳头在用力,颤抖不止。

  殷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他变成这样,这一刻,他发觉许安生的两面性。

  ——

  从穆广季家中出来,已经差不多晚上快8点了,许安生什么也没有觉察,一股脑径直往前埋头走。

  外面的温度和里面形成了对比,一阵风吹过,让殷歌缩了缩脖子,早知道会这么晚出门多带件外套了。

  他小跑跟上许安生,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不饿吗,要不吃点东西。”他清楚的明白这样下去,许安生会憋死自己,于是胡乱找了件事情暂时搪塞下。

  许安生就着住宅区不太明亮的路灯望着殷歌:“你想吃什么?”

  殷歌:“你对这熟,你来。”

  许安生带殷歌去了家苍蝇馆子,点了几道菜随意吃了点,他没有胃口,光是殷歌在吃。

  殷歌也不客气,饿了一天,都还没好好吃顿饭,要好好补补才行。吃了一会,夹起一块肉放到许安生的碗里。

  许安生低垂的头抬起注视空荡荡的碗里多出的东西,没有再封闭自己:“真这么好吃吗,吃得那么香。”

  殷歌:“你尝尝就知道了,我觉得不赖,和我做得有的一拼。”

  许安生被他逗笑,放进了嘴里,回味。

  的确不错。

  回家路上,殷歌愈发感觉不对,头脑有点昏涨,身体越来越沉重。

  殷歌:他妈的,这是被下了降头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烫。

  这是发烧了吗?

  许安生还在开车,大男人之间关系再怎么亲密也比不上小姑娘,什么都可以分享,很显然,许安生还没到那个地步,殷歌很想撑回家自己随便吃点药垫垫,睡一觉糊弄过去,没想到他这点小九九全被许安生看在眼底。

  许安生这是什么?

  怒目而视,还是晚上没吃饱要吃人?

继续阅读:第16章 照顾病人的36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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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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