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殷歌,拐弯抹角不适合你。”
他知道昨天华梧天想必是找过殷歌说了些什么,但他从始至终对殷歌都是很坦然的,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他都可以告诉他。
殷歌想也想没想,反正已经被戳穿了,干脆全盘托出:“华梧天是你父亲?”
“对。”他摘掉左手上的棉手套,露出白皙的手指,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让殷歌先进。
“只不过我们关系不太好,我想你也是能猜到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忍受不了父母的过分约束,许安生也是,他愤懑父亲的作为,而周斯年呢,在面对家庭关系时,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空荡的电梯隔间只有他们二人,唯一的变化是电梯的稳稳上升,周斯年说:“不过我很喜欢木雕,遇到好的作品我当然也会尽力能扶持一下是一下,做这一行的民间艺术家太不容易了,没有很大的平台人脉,一辈子拘在大山里。”
“但是我自己不会再雕了。”他伸展了下双手:“没那样的动力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人流将他们冲出,有些同事在看到他时,出于客套都会上来礼貌性的点点头,而周斯年都会相应回应,他看对殷歌更像是学长的关怀:“如果你真的有对木雕的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周斯年转身去往他的办公室,殷歌徘徊在原地,他是真的想知道“宝贝”真的是他模仿许安生母亲去做的吗,又是如何流通在市场的?
四下抉择,他最终喊了出来:“华梧天给我看过!你的作品。”
周斯年停下脚步,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他给你看过了?”
他佯装淡定,恢复如常:“我雕的不好,我已经卖了,你要是想问我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对于一件创造者都不喜欢的物品,我不太想深究,抱歉。”
殷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想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果然是门学问,都说大学就是个小型社会,殷歌严重怀疑自己可能在自己的小型社会已经失败了一次。
他很想说一句:其实摘掉面具生活的话,多多向别人展示你的变化,没人会说你不够强大,是个懦夫。
——
许安生和周斯年约在了上次的那个咖啡店,不过这次周斯年难得一次没有早到,咖啡渐渐放凉,他才来。
他是典型的不爱苦,很少喝咖啡,哪怕喝也是加特别多的奶和足够多的糖。
周斯年赶来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很不好意思的讪笑:“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吧。”
许安生小小抿了口,苦涩的咖啡豆在舌尖绽放:“是在忙拍卖会的是吗?”
“你怎么……”
“殷歌告诉我的。”
周斯年哑然,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视线压根不在菜单上:“他还说什么了?”
许安生:“干嘛这么问?你有什么事情是怕我知道的吗?”他处变不惊看着周斯年。
只有当水平相当处于同一个高度的时候,才不会害怕与自己同一级别的人,殷歌顾虑猜忌,他没有。
周斯年要了杯卡布奇诺,说:“这个比较甜你可以试试。”
“你观察的可真够仔细。”
“你不也是。”
周斯年对上许安生的质问,二人相视,笑了。
周斯年:“说吧,你是想来这次拍卖会吧。”早上殷歌的旁敲侧击,到现在他的登门拜访,一唱一和,想法再明显不过,他要是看不出来只能表明他太傻了。
许安生被猜中了心思,显然没有刚才的兴致,汤匙搅拌了因沉淀而分层的咖啡,发出清脆的声音:“拍卖会我是想去,你能猜出我的动机,也应该能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势在必得。”
汤匙被移除轻轻在纸上擦拭掉多余的咖啡渍:“我不为难你,但这次我想让你帮我,算是我对你道德绑架的错误,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周斯年没有说话,他知道许安生想去拍卖会,但他究竟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他内心里渴望他明白——
就算许安生不说,他也会去帮他。
“好,只是拍卖会的门槛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代替的是个人还是后面的工作室以及以往的履历,就是作品。”
“你说。”许安生道。
卡布奇诺甜蜜的像棉花糖,浓郁的奶味和咖啡味碰撞出奇特的化学反应,捂热了寒冷的冬季,周斯年将糖包撕开洒进咖啡里,慢慢搅匀:“你要知道拍卖会本质上是商人的交易,钱,背景,实力缺一不可,你呢?现在有什么准备?”
许安生沉默,道:“我成立了个工作室,叫‘木然’,偶尔接一些小生意,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有人过来打卡探店,外加拍照。”
呃,他承认自己确实把木然经营的很失败,再这样下去,宋辉投资的钱他怕是都还不起。
周斯年却没有在意说:“代表工作室可以,你可以作为大股东的身份前来拍卖会,钱的话我想对你不是关键,剩下的就是实力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刻的好的作品,到时候找我。”
许安生点点头,他一大早出门,美术馆和许振华的住处差不多一个城北一个城西,光开车就要40分钟,现在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待久了,身体倒愈发懒洋洋,哟学发软,他打起精神面对周斯年:“我知道了,我回去找找。”
“最好,是那种能激起华梧天注意的作品。”他将卡布奇诺推到许安生汤匙旁:“好了,这个比较甜。”
他准备起身,将椅子摆好:“我知道的——华梧天,祝你心想事成,说实在的我也挺看不惯他的,这次我们又算是在同一战线上了吧。”
许安生:“你……谢谢。”
由衷的,作为朋友。
等周斯年离开,许安生大口的喝了口调试成功的卡布奇诺,露出了很惬意的神情,是这个味道。
现在是中午12点,殷歌应该要准备吃午饭了,他原本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的,但在听到他的声音的瞬间,他开始想他了。
许安生打了通电话。
殷歌正关闭电脑思索中午吃什么的时候,接到了电话。
“我在你们楼下的咖啡店,一起吃午饭吧。”
“现在?你怎么来了?”殷歌诧异。
周斯年刚好一回来就看到殷歌在打电话,脸上的幸福让他当场明白电话那头是许安生,除了眼神微乎其微的变化外,仍旧面不改色回到办公室。
“有些事刚好就来了,现在想和你一起吃饭,快下来我好饿。”
殷歌无法,只好去找了许安生,看到他时,莫名觉得好笑。,面前的咖啡一杯干干净净,另一杯也是干干净净,干净的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你一人喝两杯?”殷歌哭笑不得坐在他对面。
许安生不以为然:“看来咖啡有助于消化是真的,至少现在我饿了。”
真拿他没办法:“吃什么?”
“下午几点上班?”许安生问。
殷歌看了眼手机:“下午没什么事情,可以去画图也可以去找华先生聊聊,我也不知道。”殷歌耸肩,他原定的计划是和路闵下午去华梧天家里。
许安生见他犹豫不决,说:“陪我去公司吧,许振华那。”
殷歌:“你?要去吗?”
许安生站起身,全然不顾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我和他谈妥了他赞助我,作为交换我得去公司帮他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提前见见家长谋划一下财产。”
“我可以不去吗?”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
许安生握他的力道紧了几分,果断道:“反对无效,必须服从指挥。”
那你还问别人的意见!
——
来回个这么几趟,一车厢的油用了大半,看来又要勒索宋辉一次帮他去加油了。许安生正常速度驾驶,说:“别这幅表情,我都没怕。”
为了这次拍卖会,殷歌只觉得许安生真的操劳太多了,有点的于心不忍,如果现在他能抱着他发泄情绪,这是正常的。
但相反,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事都不说。他去找许振华没有说,缺钱没有说,所有的条件都是自己默默忍受。
“你没事吧?”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说能不能安慰到他,让他好受一些。
许安生拐入另一个车道,约莫再行驶10分钟就要到了:“你到时候可以去看看许振华身边的那个女人,和你年纪差不多,小心提防,没准他要和你争家产。”
殷歌被逗笑,顺着许安生的话往下:“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你是唯一的继承人?”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那万一你得到了所有家产,我们分手了怎么办?”殷歌又问。
许安生长眉一挑,鬓角散落的头发盖在眼眶:“名下的财产我已全部转移到你的头下,包括我自己,都是你的。”
车子缓缓停下,许安生帮殷歌解开安全带,下车为他打开车门,伸出绅士手:“我是你的不二之臣。”
殷歌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切身体会的是从手掌中传来的滚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