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男人也有第六感的话,那殷歌的直觉一定没错——这个女人她一定见过。
至于在那见过这个他记不清,但那种身上的熟悉感还有穿着高跟鞋裸露在外的脚踝给他的冲击感错不了。
殷歌与许蕙握了手。
许蕙:“上一次没能好好的道谢,太过于匆忙了,不过真的很谢谢了。”她语气中透着诚恳。
殷歌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真才实学,只不过一刚出学校的愣头青,还不太会和家长打交道,举手投足间一股子的别扭。
话过三场,最终不了了之,和她道别,星星在妈妈的搀扶下离开了这,走了没几步还不忘转过头再看他几眼,殷歌也以微笑回应。
手里两个甜筒都被小孩子吃了,两手空空,殷歌心下一沉,糟了!
把许安生忘了。
一想起他那张黑锅样的脸,殷歌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再次跑回甜品站买甜筒。
许安生旋转木马都坐了三回了,音乐听到腻,脑子都要被转晕了,工作人员刚要拉动第四次的开关,他利落的跳下战马拍拍屁股走人。
被抛下的感觉真不爽,他在游乐场没有目的瞎游荡,正谋划着要是抓到殷歌一定给他顿好果子吃时,迎面撞上了许蕙母女。
游乐场说大也不大,一个小时不到走了个遍,说小也不小,比如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殷歌。
许安生心情不佳,不想看到这二人,更别说什么好脸色了,当下脚底抹油弯道超车,装作没看见直接漠视。
他看没看到不要紧,关键是许蕙已经喊住了他。
“安生。”
许安生浑身像被电了,从头麻到脚,脚步被狠狠的禁锢,让他不得不面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许蕙了,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住址,上次人还在家就被敲响了门,这次出去玩还能遇到。
真是晦气到家了——扫把星。
许安生对许蕙一直没有好脸色,虽然二人都姓许,她还是他姑姑,可能也真是这点,导致许安生极其厌恶自己,一想到自己和她留有同样的血液,真是有够恶心。
他认为这是种耻辱。
许安生没什么耐心:“有事吗?”
许蕙内心五味杂陈,面对这个侄子她除了愧疚并无其他了,她知道他不缺钱,还是在每个月都会按自己的心意给许安生打一笔钱。
许蕙:“过几日是星星的生日,你不来看看吗?”
牵住小女孩的手用了点力道,像是种筹码。
许安生认为许蕙真是没事找事干,纯粹闲的蛋|疼,她刚才那句是个请示还是命令,赶鸭子上架也不是她这种做法吧。
于是,他非常没好气的一眼都没施舍给星星,冷冷的回了一个字:“哦。”
他的内心在鄙夷:关我屁事。
虽然他比殷歌也没大个什么,但如果他很殷歌那个年纪,没准真的能够不要脸的当场让许蕙下不来台,不过现在包袱太重,脸皮更薄,更多的是自命不凡,傲世万物,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显然,许蕙脸色更难看了,木讷的立在原地。今日是多云但也不至于冷飕飕,她的脚踝却被冻得有点发红,在黑色高跟鞋下别有一种美感。
许蕙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手心里的小手拉走思绪,星星奶声奶气:“妈妈,走吧。”
说完,还看了眼这个不怎么和善的“哥哥”。
许蕙双唇最终紧闭,想说的话呼之欲出还是迫于无奈最后拉着星星离开了。
“算了,习惯了。”许安生踢着脚边的石子,没有看路,石子踢到哪,他就走哪,最后一个大力,差点蹦到殷歌腿上。
殷歌把刚做好的甜筒给了许安生,许安生接过,一口一口在舌尖抿开。
余晖伴着不太美的美景,摩天轮的灯光终于亮起,为整个游乐场增添了一抹绚丽,殷歌抬头望着缓缓上升的摩天轮,说不憧憬是假的。
每个人都相信童话,特别是20岁刚出头的人,处于年轻与成熟的交界线,总想逼着自己长大让外表看起来不那么中二,掩盖一圈还是遮不住内里的稚嫩,殷歌也想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也像那些偶像剧里演得那样带着另一半坐一次摩天轮。
长长久久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想的太入迷,有弧度的嘴角出卖了他。
许安生顺着他也看了过去,有点较劲。
他很唯物主义,对此只认为是种幼稚,不现实。
对待事物不同的看法,也注定了他们总是持有相反的观点,晚上,殷歌想吃家常菜,许安生则是点名回去自己动手做,最后僵持不下,草草在游乐场周边解决。
总体来说,抛开许安生这个不确定因素,今天还是很满足的。
——
殷歌在家躺了两天,身体没什么事主要是犯懒,再赖下去怕是饭碗都能丢掉,他和培训班说清了这周末就去上班,就收到孟常念发来的微信。
这才想起当日放了人可怜的鸽子,他这傻大个现在才醒悟,好家伙原来还有这茬。
当日和许安生吵架,他答应孟常念下一回弥补请客她,没想到妹子自己找上门,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不能让人以为自己不讲信用只是口嗨型选手。
他正打了一串“赔礼道歉”,孟常念可能是觉得殷歌没有回应,退而求次之询问能否一起去图书馆。
学习。
他和她在一块能有什么学术交流?专业都不同啊,鸡同鸭讲吗?
殷歌就算再蠢也能看出她的心思了,不过上次确实是自己的过失,这次就算弥补她吧,也算是还她一个约会,可不能伤了女生的心。
他还是很佩服当时孟常念有勇气冲向前和他说话,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所以殷歌特别珍重她的这份小心翼翼。
下午有没剩几节的专业课,反正死活都是要去学校的,殷歌也就答应了她。
他点了两杯咖啡带到图书馆,孟常念今日化了个淡淡的妆,小家碧玉的感觉,无关没什么冲击力但很耐看,她还是很腼腆,没敢抬头只说了句“谢谢”真的就是埋头学习起来。
殷歌也尤其的绅士,装作好学生的样子可算是熬过了这段时光。
走到四教楼下,孟常念的鞋带松动,她抱着一摞书不好弯腰,殷歌帮她接过书让她系好了鞋带,谁知好巧不巧碰到了许安生。他心里奇怪,今天也没有雕刻他怎么出现在学校。
许安生不怎么高兴,冰山一样,阴着张脸,不苟言笑,使得周遭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压抑的可怕。
孟常念不知死活的还向许安生问好:“老师好。”
许安生没有理睬,越过他看向殷歌。
殷歌没来由的心里发怵,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口水艰难的被吞咽下去,一脸菜色的对着许安生那张乌青的脸。
他想说些什么,什么都行,能不让这个局面这么尴尬就行,但当事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双手插兜,摆出一种自认为特别帅的背影留给原地的人。
孟常念处在状况外:“许老师这是怎么了?”
殷歌:“鬼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告别孟常念,向班里老师报告了老谢因故请假,没什么闲情逸致,身处九霄云外的殷歌散漫的打发完时间。
许安生在学校处理完下个月去省教育局交流木雕心得学术研究相关事宜后,厌世的情绪把自己锁在了车内,打开打开车窗点起了一根烟。
烟雾
由车内飘向了窗外,自然中,余光瞥到了环卫工人艰辛的拿着火钳夹起街道上的垃圾,烦躁地掐灭了烟头上的火星。
烟头停止了自己的舞蹈,不太开心的吐出难闻的味道挤在车内,和许安生共存。
他拨通了穆广季的电话,甩下一句“10分钟见”,还没等旁人发话就挂断了电话一踩油门,连卡好几个红绿灯。
穆广季还在无所事事的在自家楼下看人下象棋,打发时间,咒骂了句“小兔崽子”,骂咧咧的回了楼,还特意刮了自己一周没有顾及的胡须。
他还没见到人,就被他浑身的烟味熏个正着,心想这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这祖宗。
许安生进他家如进自己家,畅通无阻,比主人还想主人,往厨房外的餐桌上一坐,两条腿随意往前一摆,大爷样,潇洒死了。
穆广季关上门:“怎么了这是,被狗咬了?”
许安生:“被傻逼咬了,还死缠烂打的那种,怎么甩都甩不掉。”
穆广季心里发懵:这哪家狗这么厉害,下次自己出门得离远点。
他这活了半辈子,什么风浪没看过,跟过他妈再到他,人情味摆脱不掉,这小子一看就是出什么问题了,当即心里一阵发笑。
明面上仍旧不改色,膀子碰了他两下:“怎么了,有小姑娘喜欢吗?”
许安生不屑他这假正经,没理他,脑袋一转拒绝回答他,穆广季自讨没趣打开有着大脑袋的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中老年人最爱的京剧,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过了一会,许安生开始找话:“那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哈,你怎么不结婚的?”
穆广季没看他,专心看着电视:“怎么着,不想给我养老啊。”
就知道问他没什么卵用,浪费嘴皮子。
穆广季又说:“看多了,日子久了,还是一个人过得最舒坦,心里无牵无挂,没什么值钱的好挂念了哦。”最后一句他用着南方的方言说着自己的感慨。
许安生沉默不语,他有点拿捏不准。
穆广季回味了下,察觉到不对,有了兴趣:“怎么着,有喜欢的人了啊。”
这么大人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虽然还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还是种错觉,但是放任下去,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到那一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没有。
许安生果敢:“有。”
后又补充:“不知道他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