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澜川心中拿不定主意，便抬头看向谢云峥：“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呢？”
人一旦无措，就会选择朋友商量，获得求助的力量。
所以这是叶初夏坚持让初澜川请求陛下将谢云峥一起送来永州的原因。
谢云峥淡淡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虽不能肯定林金涛一定有问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此行咱们是暗访，不妨多留意几分，再看看。”
林金涛将初澜川二人迎到知州府的花厅，设下宴席款待。
酒过三巡，林金涛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暗暗琢磨，初澜川去而复返，只怕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也是，自己这些年在永州小心翼翼，虽有些小错，可也没什么把柄，初澜川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念及此，林金涛彻底放下心来，便招呼初澜川吃好喝好。
可就在这时，坐在初澜川身侧的那个面生的青年，忽然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金涛看到初澜川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初澜川看着林金涛，神色有些复杂：“林大人，本官身边这位，是都察院的都事谢云峥兼龙骑卫参将。”
“他曾在大理寺任职，擅长察言观色，勘破人心，一双眼睛最是厉害，但凡他看一眼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方才跟本官说，本官离开永州之前，被人忽悠了。”
林金涛一愣，下意识看向谢云峥。
却见谢云峥神色清冷，并没有看自己。
初澜川叹了口气：“林大人，本官之前调查过你的履历，说你为官清正，勤勉克己，只是性格有些软弱，这才被下面的人蒙蔽。”
“可谢云峥却说，你虽算不得什么好官，却也不算什么坏官。”
“你府上奴仆不多不少，府邸陈设虽不奢华，却也不失格调，你身上官服虽旧，但针脚细密，可见是家中女眷细心缝补。”
“能照顾家中奴仆，穿旧衣用旧物，足可见林大人并非奢靡之人。”
“只是，林大人，本官颇有些看不透你的做法。”
林金涛一愣，下意识道：“二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一番宴席吃下来，林金涛准备的都是普通的菜肴，并不算丰盛，可见林金涛的确是个简朴的。
初澜川酒足饭饱，便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微笑道：
“只是本官好奇，林大人既然克己复礼，那为何外头的灾民怨声载道，路有冻死骨，老弱病残哭声连天？”
林金涛脸色一变：“初大人这是怀疑下官？”
初澜川笑了笑：“本官只是好奇。”
“正好今日无事，本官想带着谢都事去城外十里亭的粥棚看看。”
“如今灾民难民众多，本官既然来了，总要关心一二。”
林金涛脸色大变，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钦差大人，还请留步！”
“去不得，去不得啊！”
初澜川神色一愣，难道这林金涛，真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清廉？
他看了一眼谢云峥。
谢云峥接收到他的眼神，神色清冷，语气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知州，你阻拦钦差前去查看赈灾详情，莫非那粥棚是假的，你早就贪墨了赈灾银两？”
林金涛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初澜川和谢云峥的质疑下，林金涛终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冤枉！
初澜川眉头一皱，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去不得？”
“你阻拦我等，意欲为何？”
林金涛吓得一个哆嗦，连连叩首：“大人，大人明鉴啊！”
“下官不是阻拦大人，下官，下官只是担心大人安危！”
初澜川冷笑一声：“哦？担忧本官安危？”
“本官倒是想听听，你为何担忧本官安危？”
林金涛跪在地上，连连解释。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粥棚如今去不得啊！”
“下官刚开始开设粥棚，一切都好，可自从一个月之前，那粥棚便出了怪事！”
“每日都有几个灾民，莫名其妙就断了气！”
“可仵作查验之后，却都说那些灾民是饿久了，突然吃到热粥，身子受不住，这才没了的。”
“下官一开始也信了，只当这是意外，便赔了些银子安抚了那些灾民的家属。”
“自从出了这事，那粥棚便日日都要出事！”
“有时候是一天死一两个，有时候是一天死五六个，甚至十来个！”
“下官也纳闷，便停了几日，不曾施粥。”
“可谁曾想，不施粥倒是没事，一旦施粥，便必定要出事！”
“后来下官也纳闷，便不叫灾民前来吃粥，反倒叫人熬煮了稀粥，拉到四处去施粥，想要避开那粥棚。”
“可谁曾想，奇怪的是，不管换到哪里，都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