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终于在第三日清晨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杀了为他换衣的宫女,弄得在万寿殿里当值的宫女们都人心惶惶。
众人不知皇上为何会发怒,只听说皇上从大悲寺回来时丢了一件东西。
他一口咬定是帮他换衣的宫女拿了去,便将她杀了。
身体无恙后皇上照例早朝,对于刺杀并未太过追究,只说四皇子北宫岁于大悲内救驾有功,封为豫王,赏宅子一座,封地豫州。
定远将军顾樾捷亦救驾有功赏黄金百两。
对于这样的封赏,北宫岁早已料到。
他明白父皇一直在等一个水到渠成为他封位建府的机会。
他跪地谢恩,脸上一片平静。
朝中大臣看向他的眼神却与以为不同了。
皇上偏爱北宫岁表现的太过明显。
李尚书拿眼偷偷瞧太子,见他一派平静,心里嗤笑一声,想他倒是比以前能沉得住气了。
下了朝众臣对北宫岁一阵道贺,北宫岁只是淡淡的应了几句便离开了。
…………
凉城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百姓口中的流言最终传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大怒,派太子北宫煜去平息流言,将妄议皇室者全部处死。
之后皇上因大怒而病情复发,反反复复,脾气也越来越古怪,经常梦里惊醒,醒来后便大发雷霆,面色也一日比一日差。
宫里再次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宫外也不平静,北宫岁着军司营陆羽在凉城里大肆搜查刺客,北宫煜派人去搜查散播流言之人却什么也未查出。
不过都是些人云亦云的百姓,最后只能杀了几个茶楼的说书先生交差了事。
北宫辰被禁足琛王府,顾樾捷经常去看他。
他从来不问他那日在清心堂与皇上发生了何事,只陪他喝酒,说些城中的事与他听。
凉城内的流言风波平息下来时,宫里忽然传出皇上又要去大悲寺礼佛两日的消息。
好事者又搬出皇上是亏了心才去求神佛宽恕,但这一次,却无人再敢宣之于口。
皇上此次出行,由顾樾捷带领五百精兵护卫,一路上顾樾捷都严阵以待,最终什么事也未发生,皇上平安抵达大悲寺。
皇上在大雄宝殿内静坐,内心却无法平静,他让人去请了空主持为他讲经。
不多时了空主持便到了大雄宝殿内,身边还跟着一个宝相庄严的年轻和尚。
了空向皇上行礼并介绍了身后的人。
来人是他的小弟子弥生,终年在外游历修行,近日恰好回来了,便带它来面圣。
了空说完,那名唤弥生的弟子上前向皇上行了礼。
皇上见他面色白净,风致干净,形态端庄,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便没有在意,留他在一旁伺候。
了空与皇上坐于佛前蒲团之上,他浑厚又慈悲的声音让皇上渐渐平静了下来。
期间弥生除过为二人添茶点香之外便一直独立一旁静静听着。
山中清幽,细雨绵密,一晃半晌便过去了。
门外暮色黛青之时,皇上感觉乏累了,了空也退下了,只留下了弥生在一旁伺候,为皇上答疑解惑。
殿内淡淡香气缭绕,皇上用过茶之后便翻看起了一旁的佛经,翻看了半晌渐渐起了困意,一旁弥生见此将皇上引到了旁处的厢房内。
他将香炉里安神的香点上之后便退了出去,皇上闻着淡淡的香味在厢房的榻上睡了过去。
门外,弥生安静的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听到房中传出些动静的时候他才转身推门进去。
榻上的皇上正满头大汗,面色惶恐挣扎,应该是梦魇了。
弥生走到榻边站了站,忽然俯身到皇上耳旁张口说了几句话后。
皇上竟渐渐安静了下去。
见皇上安静了,弥生的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在他白净的面庞上显得有些神秘。
他缓缓出了厢房,刚好有沙弥为皇上送来了斋饭,他嘱咐沙弥切勿吵醒皇上便离开了。
皇上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
他醒来后忙将了空唤了过去,他问了空可听说过神佛入梦。
“阿弥陀佛,心诚则灵”
了空双手合十,面色诚然。
皇帝听后大悦,说神佛刚刚入了他的梦,解了他的惑与忧。
了空笑而不语,皇上忽然发现弥生不在了空身边。
他询问,了空道弥生已经下山云游去了。
第二日皇上回宫后便在御书房传召了工部尚书。
他要在宫中修建一座百尺楼,可问苍天,可摘星辰,楼内供奉佛像。
并且要举国修建佛寺以祈求百姓安康,江山千秋万代。
他让工部尚书将整个凉城技艺精湛的工匠全部召集至宫内,开始准备。
工部尚书闻言大惊,百尺高楼哪里是说建就能建的起来的,且举国修建佛寺将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他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且这样的事是要与众臣商议的。
他一个小小尚书,哪里能做的了决定,是以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诫:
“皇上为何忽然要建佛寺,此乃大工程也”
皇上朝他瞪了过去,工部尚书忙将头垂的更低。
“朕昨日于大悲寺内小憩时,神佛入梦,神佛告诉朕欲保百姓安康,江山永固则需潜心礼佛,届时佛祖自会佑我东越”
工部尚书不信什么神佛入梦一说,但他知道要扭转皇上的心思恐怕很难,因为皇上信了。
“秉皇上,近日江北淮州一代连日秋雨,马上要进入秋汛,往年都是江河泛滥成灾,今年恐也不例外,若这时修建寺庙恐怕…….”
恐怕国库空虚啊。
“哼,你还有脸说,淮州年年灾情,你这工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不知提早疏通河道吗”
皇上忽然大声呵斥,工部尚书一个哆嗦赶忙跪地。
怎么又赖到他头上了,工部尚书心头惴惴,开口解释。
他说淮州为东越最西边,再向西便是西越的涪陵山,地势险峻,涪河流经淮州上游时水势险峻异常,每年为提前疏通河道伤亡百姓无数,可并无什么作用,依旧年年灾情。
说罢便伏底身子不敢抬头。
“江北五州,就淮州连年灾害,既然淮州之事久不能解决,那更要祈求神佛帮忙,届时你传旨下去,修建佛寺便率先从淮州开始”。
皇上语气更加笃定。
工部尚书的心沉了又沉,他知自己无法劝服皇上便默不作声,想着等第二日上朝之时由其他大臣来将皇帝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