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怕不是在腹诽老夫，老夫说了，非是骗他，而是命数使然，人各有路，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插手旁人的命数”
他话虽未明说，柒终于听出了些端倪。
他的意思北宫岁与她命里也有瓜葛。
又是命，来来去去凡事竟都是天在做主，真是荒唐。
“适才是晚辈态度不好，先生切莫放在心上”
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可都是过去事，如今计较这些也无用处。
柒亲自为老者斟了一杯酒赔罪，毕竟是北宫岁的师父。
毕竟是知天命之人，她可惹不起啊。
适才着实是她激动了。
“无妨，旁人只觉天命孤高神秘，你能说出逆势而改，未雨绸缪这样的话来也令老夫佩服，不愧是他看重之人”
对于老者的夸赞，柒并没有答话，月光下一张脸上神色莫辨，忽又听的老者说：
“你就不好奇，你与北宫岁之间有何瓜葛”
“好奇，但不想知道”
因为已经纠缠牵扯上了，再去在意以前之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老者本想卖个关子，结果柒却不买账，他被柒的话噎了一噎，却也不在乎，淡笑着抚了抚胡须。
“既是来练剑，老夫便不打扰了”
老者说罢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柒叫住。
“先生不是问我父亲葬在何处吗”
老者离去的脚步一顿，转身。
“老夫以为你不愿意同我说”
“我虽用的是李离歌的身子，可我却不是李离歌，我虽替李尚书感到惋惜，可我知若重来一次，他必然还会救回当年那孩子，所以先生随我来吧”
她带着老者走到了院墙边，那里已经打通了一道小门，原先是没有门的，是在大夫人的要求下才打通的。
柒将老者带到了四方斋破败院子里的桃树下。
“父亲就葬在此处”
她指了指桃树，转身离开了，将老者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回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一觉起来已到了早朝时间。
她穿戴好后坐在铜镜前将自己脸看了半晌。
然后她嘱咐莲香去小厨房给她找些锅底灰来。
莲香一边诧异一边不疑有它的找来了锅底灰。
不过等她回去，房里多出了一个人。
惠生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站在房间里打量。
“冉姐姐，这是师父差我来给你送的药，他说这东西能解你之忧”
柒一下就明白了惠生说的什么意思。
笑道他可来的正是时候。
莲香最后又将锅底灰莫名其妙的拿了出去。
柒原本以为她昨夜里与老先生闹了些隔阂，以为他不会帮她了。
倒是她狭隘了。
她将瓶子接过打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里面装着一些水一样的东西，有一股淡淡的草木药香味。
“这个怎么用”
“师父说涂一下在脸上，自然看得出效果”
惠生离开后柒半信半疑的将药水抹到了脸上。
半晌，又半晌，镜子里的脸却半分未变，她皱眉，心想难不成老先生在耍她。
又等了半晌，眼看就要误了早朝的时间，柒这才急急忙忙出了门。
门外是深秋暖洋洋的日头，晒在人的身上分外舒服。
“呀”
跟在柒身后的莲香忽然一声惊叫，紧紧的盯着柒的脸，夸张的捂住了嘴。
“小姐，你……..你的脸”
“我的脸如何？”
柒伸手去摸，仍旧是一脸的柔滑。
“小姐你怎的变成街口买菜的王麻子了，还有你那皮肤为何突然黑了这么多，简直丑”
柒快步走到了水榭旁，临水照面，果然难看。
但也没到莲香说的丑的程度，就是肤色暗了些，脸上长了些小红点。
不过还真是与之前的样子相去甚远，加之她今日故意梳了偏男子发饰的高髻，身上的官袍本就男女莫辩，腰身也故意加粗了几分。
想必是站在李三面前，他也认不出自己是李离歌了，何况是皇帝。
“莲香，你得空去满月院里问问老先生，这脸上的东西能持续多少时间”
柒吩咐完便出了府，待走到宫门口时却被守门的侍卫拦给拦住了。
那侍卫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她，非得让她将官牌掏出来才肯放她进去。
侍卫越是如此，柒心里越是放心。
她掏出了腰牌给侍卫看过，才要入宫门却听后面有人小声的叫她。
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样子。
他转过身，是顾樾捷走了过来。
乍一看见她的脸，他有些惊讶和错愕，最后是哭笑不得。
“你今日怎的来上朝了”
顾樾捷中毒修养时，向皇帝请了假，如今也不知身体好利索了没。
“且先不说我，你怎将自己搞成如此的样子，我适才在后面跟了一路都不敢确定”
顾樾捷将她拉到了一旁的墙角处，细细打量她的脸，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兴许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不碍事的，过几日就消退了”
她笑呵呵的扯谎。
“你……..唉…….”
顾樾捷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是以也没有面戳破她。
“你的身体可还好”
两人之间一不说话，就有些怪异的气氛弥漫，所以柒找了些话想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你为何没有去府中看我”
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柒恍然觉得顾樾捷的话里有些别的情愫，像是在别扭的责怪她。
她该怎么回答呢，她什么也不能说，顾樾捷的眼神柔和里带了一丝清冷，她刚想开口解释，顾樾捷却说了句早朝该迟到了。
说罢便转身越过她往宫门口走去。
柒松了口气，缓步跟了上去，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踏进了宫门。
“琛王的事，多谢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顾樾捷忽然开口。
柒沉吟半晌，原本想将她与北宫岁的猜测告诉顾樾捷，可看着他疏离的侧脸，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既然北宫辰害怕顾樾捷受伤故而隐瞒，那她何必多嘴了。
况且事情尚且只是猜测。
两人走到宣政殿门口的台阶下，远远的看到一抹紫色立靠在宣政殿门口的盘龙柱上，周身清贵，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眼神朝两人走来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