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飞,你先退下”
北宫岁淡淡的看了墨飞一眼,墨飞皱着眉退回了暗影里,住了嘴。
“可是我逼你了”
北宫岁淡笑的眉眼在月光下俊美无双。
眼前人文韬武略,胸怀天下,是最适合做这东越王的人。
“非是你逼迫,而是我愿意”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愿。
看着这样的北宫岁,柒的心忽然又动摇了。
是她做错了吗,她一向自诩不信命数,倒头来却在劝北宫岁放弃,放弃他的所求所想。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如此的迟疑,难以决断,她不想他去做皇上,却又不忍迫他放弃他之所求。
“你不必多想,我若放弃,便是我的自愿”
他伸手去柔她墨色的发顶,然后又为她紧了紧披风。
“北宫岁,你就当我今夜没有来过吧,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会助你,倘若命数成真,我们便红尘天涯,天地之大,自有我二人逍遥之处”
她说完就上马离开了。
豁然开朗,所谓的纠结迟疑,不过都是杞人忧天。
若真的有命运,那么她再踟蹰也无济于事,不如把握当下,活的潇洒坦荡一些。
今夜至少,北宫岁对她的心,让她深信不疑,她萧冉,何其有幸能遇见他。
“殿下,四小姐她”
墨飞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看着柒消失在街上的背影,欲言又止,眼里多了些赞叹。
连他都被她的话折服,何况是殿下,想必也是触动不少。
墨飞转头去看北宫岁。
他如海的眼眸里有藏不住的深情。
“她总是太理智”
北宫岁轻笑。
“殿下是真的打算放弃吗”
“墨飞你说,放弃与不争有何区别”
“放弃是不主动去争,不争是交给命数,可师父不是说………”
“所以其实不争与放弃没什么区别,只在于看本王的命里是否也会有变数”
北宫岁说完看了一眼漆黑的长街,上马离开。
他心中有山河明月,对于王位并无太深的执念,所以即便日后得不到,做个逍遥自在人也不错。
柒策马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深夜,府内人早都已经睡下,只有几个值夜家丁还在院中值守,虽然已夜深,可柒却觉得自己睡意全无,回房中取了剑便去了后院,想着去练练剑。
漆黑的廊檐下点着几站夜灯,走到院子中时她才发现不远处的水榭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背对着她,她握紧了剑,走进了了一瞧,原来是北宫岁的师父。
他正独自一人在凉亭里饮酒,面前歪歪斜斜的放着几个酒壶。
“先生怎在此处”
她走过去在老人对面坐下。
“你呢,半夜不睡觉,提着剑来后院做什么”
“晚辈睡不着,所以便想来这后院练练剑”
“噢,因何事烦忧,不妨说出来听听他”
老者目光睿智柔和,柒笑了笑说她忧愁已解,心中无忧。
老者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先生呢,为何独自在此饮酒”
“老夫只是忽然念起了故人罢了”
老者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带上了一丝尘俗的烟火气息。
故人?柒来了兴趣。
什么样的故人让眼前的智者临夜伤怀。
“敢问先生的故人是………..”
“丫头,你爹葬在何处”
老者打断了柒的话。
“先生口中的故人可是已故的家父”
她心里着实惊讶,未曾想过李尚书竟与眼前人有所瓜葛。
“正是”
“敢问家父与先生有何瓜葛”
“虽说一切命定,命里早有定数,可说到底他如今遭遇的一切皆因我而起,我虽是顺命而为,可却是害了他的性命,所以来到他的故居之处,故而心中一时有些伤怀”
柒皱起了眉。
眼前人又打哑谜了,真让人伤神。
“什么叫家父所遭遇的一切皆因先生,什么又是家父的命,先生不妨说清楚些”
声音第一次冷了下去,柒有些不耐。
老者听出了她的不悦,呵呵的笑了笑,也不与小辈计较,张口说道:
“离歌的母亲怀她那年,我算出了她将生出继承女将军将星之命的婴儿,可我还算出了那婴儿将来会在东越富贵之家长大,命运颠沛流离”
“先生还算出了什么”
“那孩子长大后会危及其养育之家,为家门带来祸患”
老者说得是离歌而不是“你”,因他知道李离歌与柒不是同一人。
老者顿了一顿继续道:
“当年我虽算的出此事,却算不出更具体的命数,那时离歌的母亲产下她之后便亡故了,那日夕阳如火,彤云漫天,关外风起,婴儿在包袱里啼哭不止,恰逢东越有高官在边境之地赈灾,我便”
“你便将婴儿送给了李尚书对不对”
其实他不知道谁将遭受那婴儿带来的厄运,只是他恰好遇见了来自东越的李尚书。
所以李尚书救了那个叫李离歌的孩子,后来那孩子在皇宫里目睹了一桩秘闻,十二年后李家便因离歌丫头幼时惹来的隐患家破人亡。
这就是老人算出的此子会为家门带来不幸。
一切可真准。
“非是送给了他,而是在一干赈灾的官员中选了他,然后设计将他引到了你面前”
“为何是他”
“因他正直善良,老夫认为将离歌交付与他养育必能平平安安”
老者说完一声叹息,重重的落进柒的心底。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既然算的出未来的恶,为何不能提早堤防,想方设法避免,为何还要顺命而为”
多么可笑的天道和命数。
离歌没有错,李尚书也没有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天意不可逆”
“先生错了,先生从一开始就错了,既然算的出天命,便不该坐以待毙,当年你若将孩子抱回萧家,今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如今又在此处伤怀故人为的又是哪般。
柒冷笑了几声,心中有气,对老者一时间没了好脸色。
“丫头,你不明白,若我当年抱走了离歌,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在此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柒呼吸一窒,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此说来,先生是将北宫岁也欺瞒了,既然已经知道李家离歌便是拿着残月剑的临世将星,为何还要让他下山来找”
亏得北宫岁还对眼前老者甚为尊敬,未曾想他竟连他也骗了。
“丫头何必与老夫动怒,让他下山,自然是因他有他的命罢了”
柒心里低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