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北宫岁说罢便起身往外走，头一次没有留宿在柒的房间内，不知是有事，还是碍于他师父在此处。
“好”
她声音淡淡，又拿起了书翻了起来。
“你都不挽留我”
北宫岁行至门口，却生生止住了步子，扭头去看床边神色淡淡的柒，面上有了些孩子气。
“你脸皮向来厚，时常不请自来，不请自留，怎么今日倒要叫我来挽留了”
她头也不抬，北宫岁被噎的一愣，失笑，心想他堂堂豫王，向来高傲，怎么就看上了眼前的女子，伶牙俐齿，不守规矩。
“怎么还不走，莫不是不想走”
柒又开口，却带了些故意的味道。
“萧冉”
他忽然叫她，声音全无适才的轻快，柒听他叫她全名，又听他的声音有些严肃，一怔，抬起了头。
昏黄的烛火下，撞进了他深沉又好看的眼里。她放下了书，等着他的下文。
“师父曾说我非是帝王命，原本我对那帝位没什么兴趣，可听了他的话反而想与那命数争上一争，试他一试，倘若日后我真的争不过那命数，所失众多，你………”
她是否还会陪在他身边，可北宫岁却问不出口，他是骄傲的北宫岁，这些事本就不该是他想的，他也不会让那一天来临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来临，他许是会让她离开。只是不知为何，适才看到她在床头安静看书的样子，心里忽然闪过了那样的想法和念头。
然后便问了，问了便后悔了。
北宫岁垂了眼，眼底寸寸变深，一如寂海。
“算了，无事，你早点休息吧”
北宫岁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只剩半闭的门外几缕夜风钻进屋内带来几缕凉意，卷的烛火一阵轻摇。
此时的北宫岁尚不知道，他所抗衡的、想挑战的命数，最终会让他得到又失去什么。
一切都很快，在柒反应过来时，北宫岁已经走了，她没有追出去，只将书又拿起来，眼神却一直无法专注在书上。
北宫岁确实想要那王位，不是想要，而是想与命数博上一把，柒笑着摇头，她虽惊讶与他的原因，倒也觉得那确实是北宫岁会干出来的事。
她会帮他的，他的目标，他想要的，她都会尽力去帮他得到。
他若胜了，他是君，她便为臣；他若败了，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萧冉所爱之人。
柒虽看着书，心里却全是北宫岁离去时的表情，她忽而放下了书，在屏风上取了披风便往外走。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端着热茶的莲香与出门的柒撞在了一起，她看着柒身上的披风，很是惊讶。
“我去去便回”
柒说完，人已经出了院子，去马圈里牵了马，翻身而上，瞬间便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夜深人静，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串哒哒的马蹄声向南远去。
“殿下，您听，后面似乎有马蹄声”
两人策马走在街上，马上的墨飞耳朵一动，停住了步子，北宫岁在马上转头朝身后那一片漆黑里看去。
二人将马驱到了暗处，眼里均带上了警惕，墨飞的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一骑红尘破开黑暗而来，渐渐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待看清黑暗里的来人后，北宫岁神色有些愣怔，墨飞放在剑柄上的手收了回去。
“殿下，是四小姐，她这么急的赶来想必是有话要与你说”
北宫岁没有说话，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风里斗篷下柒渐渐显现的脸，夜风将她的脸吹得有些微红，加上她寂静清冷的眉眼，显得她更加的冷寂疏离。
北宫岁驱马走出了暗影下，在稍稍光亮的街上上等着她，墨飞则留在了暗影里。
“还好赶上了”
她在他面前停下，听着马儿打了个响鼾，紧了紧披风，翻身下马。
北宫岁也下了马，一下马便走过去握住了她在月光下白的不显血色的手。
“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与你说”
她任由他将她凉薄的掌心握紧手心，感受着北宫岁掌心的温暖，夜色下一双秋水凉眸静静将他看着。
“更深露重，有什么重要的话不能留到明日再说”
他大抵明白她要说什么，心里虽然有些期待，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有些责怪她在寒凉的夜间跑了出来。
“我的性子你知道，今日想说的话便不能留到明日”
“好好好，你说，我听着便是了”
北宫岁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柒身上，为她系好带子后将她往避风的地方带了带。
月光皎白，长街寂静，只余寂寂风声伴着远处忽隐忽现的打更声，还有两人之间细微的呼吸声。
“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吗，怎的又不说话”
柒的沉默，让向来稳重的北宫岁心里也多了些紧张。她的答案竟能这般惹他在意了。
“北宫岁，放弃如何”
放弃与天命去斗如何，放弃皇位如何。她心里不舍，若他日后真的做了皇帝，那么她多半会选择离开，所以她脑子一热，追出来，想再争取一次。
“放弃什么，天下还是你”他将她拥进了怀里，声音沉了下去，在风里一瞬间就破碎凌乱。
她的心忽的一疼，是自己逼他了吗。柒正想开口，却又听的北宫岁说：
“你，我不会放弃，天下，若你不想我要，那我便不要，如何”
不知为何，将她拥进怀里的那一瞬间，北宫岁忽然放弃了自己原本说让她离开的想法，怎么能放她离开呢，他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怎么能随便的放她离开呢。
她，他要，至于天下，若是得不到，便放弃吧，若是她不喜欢她做皇帝，那便放弃吧。
许是在他心里，她还是比帝位重要。
柒在听到北宫岁出口的一瞬间便僵住了身子，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甚至还带了几分轻快。
“当真”
她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虽然心底不喜欢他做皇上，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喜好去影响、制约他。
“自然是真的”北宫岁轻轻笑了开来。
“殿下”
墨飞听了北宫岁的话，焦急的从暗影里走了出来，脸上的急色下满是不赞同，看向柒的眼里也多了些复杂。
眼前的女子为何总能影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