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过后的一个月,凉城的春天渐渐到来,春风十里,从城内到城外,春花渐次盛开,本该是沐风踏春的好时节,可凉城里频频发生的怪事却让百姓们都惶惶不安。
某一日晚间大风,城东安成街突然走水,火势凶猛,烧毁了民房一座,临街店铺两家,索性无人伤亡。
又某一日清晨,护城河边的摇船夫发现十里护城河河面上漂浮着红白之物,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水面漂浮的竟然都是护城河里的锦鲤。
锦鲤乃祥瑞之物,一夜之间暴死于河面,一时间众说纷纭,佛道不容,天降大罪的流言又被百姓挂在了嘴边。
又有成为桃林前一日还粉白绽放,第二日却全部萎败干枯。
如此怪事频频发生,闹得凉城人心惶惶,百姓们为求心安,日日去庙里拜佛,乞求佛祖菩萨原谅皇帝犯下的过错。
皇宫之中北宫璘听闻此事后,命太子出宫彻查怪事,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什么也未查出来。
如此怪事持续了一个月后,到了东越景元二十三年三月,百姓的怨气与猜测终于在一次风雨惊雷中爆发。
三月多雨,某一个雨夜,伴随着一声惊雷,皇宫摘星楼门前的巨大佛像竟轰然倒塌碎裂。
第二日消息便传到了宫外,百姓一时哗然,心中惊惶不已,摘星楼非是一般地方,门前的佛像乃一百多名能工巧匠花了许久才雕刻制造而成,听闻坚实稳固,可如今却被春雷劈中碎裂。
流言愈演愈烈,百姓道佛祖恼怒不已,要降大灾祸了,有百姓聚集到京兆尹衙门口,要求皇家给个说法,却被京兆尹以挑战蔑视皇家权威杖责治罪。
百姓与官员的矛盾瞬间激化,一时间有更多的百姓去府衙门口闹事。
此事三五日后终于传到了北宫璘耳中,他命太子处理伺此事,平复民怨。
太子贴出皇榜说要在摘星楼摆坛祭天,可自皇榜贴出之日春雨便连绵不歇,终于等到天气晴朗可以行祭天之事时,祭天之时祭坛却偶发大火。
此事无疑于在百姓心头又点了一把火,而同时有一个关于西越国的消息在东越百姓中渐渐传开。
传闻西越皇齐氏听闻了东越皇帝德行有亏一事,打着以正天下的旗号,准备发兵东越。
百姓道一年之前的两百年不战条约不过是西越在兵败后审时夺度的权宜之计,实则拓展吞并的野心从未消失,如今东越没有了女将军萧冉,皇帝又是如此荒唐,正好给了西越国以可乘之机。
簇拥太子上位的势头又起。
东越景元二十三年春,皇帝因沉迷炼丹问药,得罪佛祖,怪事频出,引的百姓难安,太子在朝中的部下借机簇拥太子上位,联合上书,求皇上早日拟旨立储,皇帝大怒,道他尚且在朝,岂有立储退位之礼,斩杀其中几名大臣以儆效尤,之后太子继位一事再无人敢提。
东宫,北宫煜一甩袖子,将案桌上宫婢送来的茶点全部扫到了地上,宫婢吓得急忙跪地,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他还想在这位子上坐到几时”
北宫煜阴沉着脸走出了宫殿,扑鼻而来的花香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满院梨花,粉白倾城,南柯一身粉色流云宫装站在梨花树下,背影美好的几乎要与那满树的芳华融为一体。
北宫煜看见她的身影,眉间的怒色阴郁去了几分。
“珂儿怎么一人在此处”
北宫煜扶住南珂的肩头,她却好似被吓了一跳似的猛然一颤,向前一步险些跌倒,被北宫煜一把捞进怀中扶好。
“在想什么”
北宫煜将她的身子扶正,伸手拂去她小巧肩头的落花,在她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南珂伸手拥住北宫煜,却没有说话,眼里的恍惚久久不退。
“在想我们死去的孩儿”
那个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孩子,南珂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悲戚的木讷。
北宫煜的身子狠狠的僵住,他一把攥住南珂的肩头,逼迫她抬头看向他。
“孩子的事莫要再提,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再要便是”
他的语气冷硬了下去,带着强势与威严,大抵是怕她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忧思过度,伤了身子。
“都是我的错,这一定是报应,一定是报应”
南珂突然大哭着一把推开了北宫煜,将他的身子狠狠的撞到了背后的梨树上。
“珂儿,你又在胡说什么”
北宫煜顾不上生疼的后背,伸手去扶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大哭不已的南珂,却再一次被她一把推开。
“什么报应,你说出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报应会报应在我儿身上”
北宫煜怒喝出声,看着神色仓皇无助的南珂。
南珂只是拼命的摇头,哭的梨花带雨,眼中悲痛自责。
“来人,送太子妃回宫”
北宫煜叹了口气,招来宫婢将南珂送回了寝殿。
南珂走后,他恢复了平日里阴郁冷酷的样子,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从外面跑进了一个黑衣带刀侍卫。
“如何了”
他朝侍卫急急道。
“找到了当年参与建造了摘星楼的一位能匠,他透露出当年确实曾与人合谋暗自在摘星楼内的佛尊底下修建了一条通外宫外的密道”
“与他合谋之人现在何处”北宫煜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只听闻叫管郎,死在了当年那场层楼坍塌事故之中,不过听那匠人说,巧合的事,那次层楼坍塌死的都是参与修建了地道之人,所以他怀疑那位叫管郎的人应当没有死,而是逃了出去”
侍卫心中不解,事情已经过去五个月有余,为何太子会让他查摘星楼密道一事,原本萧冉那日从摘星楼里消失不见后皇上回宫便差人将摘星楼找了个底儿朝天。
只是并未找到密道的机关,加之萧冉已,密道之事也渐渐被人淡忘,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又开始调查。
北宫煜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果然是他”
他一掌拍在桌上,脸上却不是怒,而是喜。
“速速派人下去搜查管郎,能抓便抓回来,抓不回来便除掉”
侍卫不明所以的退了下去。
一院风起,吹落满树雪白。
“你就是父皇苦苦寻找的人吧”
北宫煜自言自语,嘴角擒着一抹诡秘的笑意负手朝院外走去,眼角横挂几缕狠厉,踏碎一地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