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大盛，酒正憨时，李离鸳越跳越快，场上气氛已然十分高昂。
柒看见上方皇帝的眼里出现了一种兴奋的光，而一旁，李尚书看着场中旋转的李离鸢，皱起了眉头。
女子有时可能只是想将美丽展现给众人，但美丽有时候会给女人带来灾祸。
她又朝场上看去，发现大部分男子看向李离鸢时眼里都带了些侵略的光，唯独一人，兵部尚书身旁的一位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手里的酒杯已越握越紧。
看来场上还有个有情人，垂眸，她必须想个办法组织她二姐再跳下去。
下一秒，她猛然将手中的白玉杯摔到了地上，一声脆响，场上静了下来。
李离鸢停下了，众人朝她看了过来。
越过地上的碎片走到前面跪下，抬头时一脸的惊慌失措。
她说酒太辣，自己一不小心摔了杯子，求皇上饶了她，脸上带着几分暗红，神情娇憨，说罢还用手扇了扇舌头，似乎是真的辣到了。
皇上见她如此倒也没怪罪，却失了再看跳舞的兴趣，他看了一眼场上独立一旁的李离鸳，让她退下了，却饶有兴趣的看向柒。
“小丫头，既然你摔碎了朕的白玉杯，扰了大家的雅兴，那你表演一个节目赔罪如何”
皇上开口，场上又静了一静。
北宫岁抬起了头。
“离歌不会跳舞”
她扬起头，面上假装羞愧，心底暗骂一声皇帝可真会拿捏人，正在腹诽便听得皇上笑着说她会什么就表演什么。
北宫岁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兴味，顾樾捷也盯着场上假意思考的柒，心中猜测她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可能为离歌找来一把琴”
她话音刚落，皇上便招手让一旁的宫人为她找来了一把琴，支在了场上。
暗自撇了撇嘴，柒在古琴前坐下，心里十分的无奈，她会的恰恰就只有一首，是她每次出任务之前都要听上许多遍的，后来她有了机会便去学了曲子。
未曾想有朝一日倒是派上了用场，只是这表演她却是十分不愿意的，不过是为了她二姐罢了。
若刚才任由她二姐跳下去，恐怕会发生什么不可扭转的事情。
“皇上可找一人在旁舞剑”
她要弹得曲子本应以将士歌舞最为壮观，只是这东越怕是无人会跳那秦王破阵曲，是以退而求其次当以男儿剑舞，才可配得上她弹得这首秦王破阵曲。
皇上见她找人舞剑，眼里兴味更浓，随手点了一旁的顾樾捷。
东越的定远大将军，少年英豪，剑术了得。
顾樾捷握杯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月光下已在琴前落座等待的柒，倒也没有拒绝，提了剑便上场了。
柒看了他一眼，见他已准备好，轻轻朝他点头示意他自己要开始了，他也微微颔首。
素白指尖放上琴弦，轻轻一拨，一曲起，高昂激烈，雄浑壮阔，跌宕起伏间让人仿若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却又生出了无限的英勇与万丈的豪情，心中澎湃如千山雷动，万河奔涌。
柒指尖的节奏越来越快，顾樾捷剑花轻绾，一身铁衣，气势如虹。铮铮幽鸣间踏步流星，剑气森然
场上已鸦雀无声，皇上握紧了拳头，似乎已被场上二人的气势完全吸引。
北宫岁闭起了眼，只觉胸中也似有万丈的豪情。
柒指尖不停，口中念出了被她改过的秦王破阵曲的词句：
虎视雄飞发浩歌，将军破阵动山河。
鼓角填填龙雷怒，连云旌旗百万戈。
三军感奋壮心烈，铁血激扬起涛波。
经略南北伟志逞，横绝大漠烟尘静。
此诗一出又是另一种豪情，顾樾捷的剑也舞到了高潮，身上凌傲之气尽出，坐上好些大臣的杯中酒已洒出却不自知。
李尚书愣愣的看着座上十指飞扬的幼女，一旁的礼部侍郎千金林玉宁将旁边什锦的手紧紧攥着，看着场上舞剑的人，眼里盛满了灼热滚烫的光，目光紧紧追随。
端起座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却被辣的直咳嗽，满脸通红，她却混不在意。
“男儿便当如此，戎马金戈，心怀天下”她喃喃自语，眼里满是自豪的光。
这才是他欢喜的人。
彼时的林玉宁懵懂又固执的把眼前人当做英雄，满怀一腔孤勇热烈又灿烂的敬仰着，可是经年之后，她才明白爱一个人光是有一腔孤勇是不够的。
一曲罢，柒收回手，场上默了半晌，皇上猛然从座上站起来，朗声说了句好，雄浑有力，似乎很是高兴。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鼓起了掌。
顾樾捷收了剑望向一旁起身脸色有些发白的人，心里的豪气却挥之不去，心脏在胸中烈烈鼓动。
心中若无万千豪情，又怎能弹出如此震人心魄的曲子。
柒抬手抚了抚心脏，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没事吧”
顾樾捷轻声开口询问，柒轻轻摇了摇头，座上的皇上开了口：
“词曲雄浑激昂，气势万千，倒是第一次听，是何人所做”
皇上看向柒的眼里有些期待，北宫岁看了场上站着的二人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柒，他也有些期待。
“禀皇上，此曲乃梦里人所做”
她没法说出，只能一本正经的骗一骗他们了，她说那曲子是她某一日入睡后，在梦里进入了一处千军万马的战场，两军对垒，有一将军以恶鬼面具遮面立于马上，底下的士兵在阵前奏的便是此曲，此曲奏罢，士气高涨，那仗便打赢了。她醒来之后觉的梦里所见惊奇异常，便找来琴一试，果然弹出了曲子。
众人也觉得惊异，竟有入梦学曲一事。
北宫岁却低低嗤笑了一声，入梦学曲，亏她想的出。
他将杯中清酒晃了晃，忽的想起被他扔在画篓里的那张画像，又看了一眼场上的顾樾捷，突然将酒杯放下。
酒洒出了一些，他的眉间也浮上了些暗沉。
李离歌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可他知道她就是尚书之女李离歌，因为她背上有凤凰印记。
若不是水下他认出了她，他几乎已将她忘记，可她明显是想不起他了，他让墨飞去查她，也不知墨飞会查出些什么东西给他。
座上皇帝又问起了曲子是何名，听过柒答破阵曲时皇帝大悦，说了一句好一个破阵曲，破阵园里破阵曲，委实应景的很，他又问她适才吟的那几句诗句可也是从梦里听来的，柒点点头，皇帝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