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景元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东越秋祭典礼上发生宫变,镇远大将军萧冉谋逆,刺杀皇上未果后误杀当朝皇后。
十月二十昏,逆臣萧冉被皇上亲自诛杀于都城西郊,身死坠入西郊洨河。
豫王大恸昏迷,皇帝怒其不争,又因之前对罪臣的包庇,将其禁足于府中。
同夜,西越三公主遭刺客暗杀与洨河边,身边一众使臣及侍卫全部身死,刺客身份成迷。
竖日,百姓闻得皇宫惊变感叹不已,只是对于宫中传闻萧将军谋逆一说颇有微词,不置可否。
再道,原来豫王北宫岁与镇远女将军萧冉早结情丝,原本可成就一段佳话的二人如今竟天人相隔,对此唏嘘不已。
有曾仰慕钦佩女将军的姑娘大着胆子前往洨河边欲祭拜将军孤魂,却被在此处打捞将军尸体的皇城禁军赶回。
就在百姓们暗自指责皇家不近人情时,城内前夜祭祀未拆的高高祭台上忽落下一批黑衣蒙面人,手持素白信笺,信手扬起,洋洋洒洒的白色趁着晨起的秋风,落满青石街道,恍若亡灵祭奠。
白纸黑字,上书当朝圣上北宫璘三大罪状:
十四年前,以谋反罪设计陷害亲兄江北王北宫汜一族,灭其满门,不义,是为其一。
十四年前,弑父杀君,亲手杀死其父太上皇北宫羲,有悖人伦,不忠且不孝,是为其二。
因前户部尚书李文衍得知其恶行,随陷害杀死忠臣李文衍,并追杀其家眷,现又因女将军萧冉得知当年事,设计痛下杀手,不仁,其为三。
皇天后土,天理昭昭,北宫璘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其心可诛,其德不足以为王,现将其罪状昭告天下,以正人心,望神明有辨,惩其恶行。
百姓哗然,不出多时,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凉城内外。
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蓄意谋划,半信半疑间祭台罪状一事惊动了宫中人。
太子北宫煜亲自领兵出宫捉拿生事者,只是黑衣人早不知去向。太子大怒,命令百姓不可随意散播谣言,亦不可妄加议论。
有违其令者,格杀勿论。
凉城百姓后来传,那日太子未捉到人,先是大怒,后俯身拾起地上信笺,看过之后,嘴角竟浮起渗人笑意。
然惊变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传闻惊变三日后,豫王醒来,不顾禁足圣旨,策马孤身前往洨河,手持故人佩剑,于萧萧河水边自日出站到日暮,然后策马返回,自此再不见出府。
皇后死后被追封谥号文德,葬于东山皇陵,太子扶柩亲送,神色悲痛。是夜,传闻东宫之内,太子妃宋氏因祭祀当日受惊加之皇后薨逝,郁郁之下小产,胎儿死于腹中。
太子一怒之下,斩杀数名太医。
三公主身死于东越京都的消息传回西越,皇室悲怒,势要东越皇室给出一个交代,两国关系再一次变得紧张。
只是前有两百年和平公约为凭,西越皇室不好撕破脸皮,但惊变一个月之后,自西越国内传出大兴兵马的消息,两国关系愈加紧迫。
两国百姓恐天下将乱,道前有西越将星女将军萧篱身死,后有东越女将军萧冉亡故,不知天下大乱,战事再起之时,是否还会有另一个巾帼女子横空出世,平定乱世,拯救百姓于水火。
女将军萧冉的尸体也终被打捞了上来,面目全非,唯那缠绕发间的半截玉簪翠翠生光,传闻乃豫王所赠,世间独有,可证其身份。
百姓前去围观祭拜,恰逢得见豫王,百姓道,多日不见的豫王越发消瘦,眉间郁色不减,无双的脸色沉如千年风霜,传闻豫王自尸体发间轻轻拔下玉簪,握于手中,孤坐与尸身旁,一言不发,形神寂寥无边,引的一旁女儿郎们生生落下泪来。
叹一句情深缘浅,天意弄人。
因萧冉乃逆臣,是以不能为其修建墓碑,也无亲人为期收敛尸骨,只有豫王亲自为期收敛了尸骨,与洨河边修无字碑一座,日日祭祀,深情不减,变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一段悲情佳话。
“呵呵,外面都是这样传的?”
北宫岁站在书桌前,目光落在桌上铺展开的画上,面上波澜不惊,不过却比以前更加深沉了。
“王爷,都一个月了,派出去的人马还不曾有消息,是否需要召回”
墨飞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画,千万里江山铺陈其上,气势恢宏,不过,与其说是江山图,不如说是一副地形图,东西越两国的地形图。
囊括了所有的山川湖海,沟壑绝壁。
北宫岁已经将这幅图看了一个月了。
不用,让他们继续找,东越找不到,就往西越去”
北宫岁头也不抬,语气淡淡。
“王爷如今还是不肯信吗,那日我们亲眼所见,三公主刺中四小姐胸口,四小姐本就身中奇毒,又受了如此重的伤,她坠下河去,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
他不曾想过,萧冉的死会给北宫岁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虽然他面上一直一副平和的样子,可眉头自宫变出事那天起就没有松开过,忧愁笼在眉头,人也消瘦了不少。
白日里将自己关在屋内看着桌上的地图,夜里经常在窗前一站就是一夜。
初冬的天气寒凉无比,若不是他自小在君阳山长大,受惯了寒冷,身子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墨飞,你如今的话越来越多了”
抬起头,看了墨飞一眼,面上多了一丝不悦和烦躁。
墨飞知道自己说的北宫岁都明白,只是他不相信罢了,其实他也不相信。
只是前几天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虽然面目全非,可从身形体态来看,确实是萧冉无疑。
何况还有她带着的发簪。
即便是如此,眼前人,仍旧不相信。
即便是他为亡人敛了尸骨,造了无字碑,时常去祭奠,却还是不肯相信。
自己将坊间说书先生口中的悲情佳话传于他,他听了也是一笑了之,他说他敛尸骨,修墓碑,日日去祭拜,也不过是想让皇上与太子相信萧冉真的死了。
而那根翡玉簪,他不相信一个月过去了,尸体上的簪子竟然没有被水流走。
其实这一点也确实让人觉得可疑,尸体都被水流带到了河下游很远的地方,簪子却紧紧的缠绕在发间。
“属下知错”
心里叹气,皇上因为怪罪豫王,几乎不再重用,豫王一位已经是空有其表,反倒是太子一时之间风生水起。
百官暗自传,豫王失宠,东越王位非太子无疑,所以眼下他们的形势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