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的侍卫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带着北宫岁的换洗衣物,怀里还抱着个少年。
少年正是惠生,正昏迷不醒。
老者一贯平和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气,他让侍卫将人送到了房中,询问之下,才知昨夜他们走后,惠生恰好发现了偷听的西洲。
惠生想要报信,却被西洲发现,西洲打伤了了惠生之后一路跟踪北宫岁到了萧府,惠生挣扎着给豫王府的侍卫报了信,他们这才及时赶到了萧府。
天色大亮的时候管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霍起也跟着他离开了,莲香吩咐府内下人做了早饭。
北宫岁几乎未动筷子,整个萧府的氛围都有些凝重,莲香在佛堂里跪了一上午,祈祷神佛让自家小姐和墨飞都平安无事。
东宫之中,北宫煜负手立在窗边,似乎一夜未睡,随着东面天空里的朝阳缓缓升起,他眉间的冷郁越来越浓。
他派出去的暗卫,过了一夜,竟然一个都没回来,而宫外也是一片宁静,并未出现他想听到的消息。
殿外的小太监忽然推门而入,神色匆匆,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北宫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脸色沉郁的走出里间。
玄龙殿外间,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见他出来,原本重伤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如何了”
“殿下,昨夜派出去的暗卫,无一生还,西洲大人,西洲大人也被豫王的人杀了”
侍卫声音粗哑,带着一丝颤抖,似乎还有些后怕。
北宫煜呼吸一窒,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暗卫全军覆没,连西洲也死了。
“怎么可能”
怒吼出声,一脚踹翻了地上的侍卫,一口血从侍卫的嘴里喷了出来,他行至侍卫面前,蹲下身子。
“昨夜明明胜算很大,为何会全军覆没”
“原本我们是占了上风的,可后来来了另一波黑衣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援兵,那时我们还是有胜算的,直到后来豫王府的援兵赶到,中途萧将军醒来,刺了西洲大人一剑,大人后来又被豫王府赶到的侍卫射中胸口,中箭而亡”
侍卫颤颤巍巍的开口,几乎不看去看北宫煜幽冷狂怒的目光。
“既然人都死了,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北宫煜眼里起了怀疑的杀机,侍卫身子一颤,忙说自己假死才逃过一劫回来复命。
只听得一声冷哼,北宫煜抽出了侍卫腰间的剑,侍卫身子一僵,也不求饶,闭起了眼睛,殿外忽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说是宋侧妃来了。
“下去吧”
北宫煜忽然扔了手中的剑,转身走回了案边。
侍卫脸色煞白的松了口气,心道竟是宋侧妃救了他一命,他忙拾起剑,躬身答谢,退出玄龙殿。
北宫煜的脸色难看的可怕,连提着食盒进去的南柯都没能让他的脸色好上一点。
“殿下在为何事烦忧,不如说出来,看看婉儿能不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有外人在的时候,南柯都是自称婉儿的。
北宫煜未像往常一样将公事说与她听,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南柯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阴郁去了一些,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扶着她在软塌上坐下。
“不过是写琐事,你不必担忧”
北宫煜抚了抚南柯的肚子,眼里划过一抹温柔。
看着北宫煜略显疲惫的脸,南柯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自责,然后撇过了头。
“对了,爱妃昨夜是否来过”
北宫煜忽然开口,神色温和的看向南柯,南柯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探究。
北宫煜在怀疑自己。
她一惊,拢在袖里的手紧了紧。
“嗯,来过,我来时见房门紧闭,好似有人在与你交谈,我变离开了”
南柯表情楞楞的,好似不知道北宫煜为何突然问起那个。眼里也有些疑惑。
“无事”
北宫煜眼里的探究消失了,他笑着附身在南柯玉白无暇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端起她拿来的鸡汤,喝了起来。
南柯攥紧衣袖的手终于松开,心中却越发自责,她抬眼看向安静喝着鸡汤的北宫煜,却发现他的眉头一直凝着。
西洲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她派人去给管郞报信,让他去救人,不过是怕北宫煜真的杀了北宫岁,被人查出来后后果严重。
迫害同宗兄弟,是极其严重的大罪,何况还是豫王。
还有就是她不想让北宫煜多造杀孽,也好为她腹中的未出世的孩子多积善德。
“婉儿会一直陪着本宫吗”
北宫煜放下碗看向一旁有些神思恍惚的南柯,眼神明暗难辨,带着些惯常寒凉之外的柔色。
“只要殿下需要,婉儿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南柯执起了北宫煜的手,笑的真诚且温柔。
北宫煜轻轻拥住她,吻了吻她温柔干净的眼睛,像是吻住了一颗珍宝。
小心翼翼又缱绻温柔。
大抵南柯是他少年时候的一个梦,在她面前,他总能想起年少,那时他还不是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人,还不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如今他走到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想回头。
他要的高位,他必争夺到底,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怀里的女人,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想到此,北宫煜搂着南柯的胳膊紧了紧。
南柯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和情绪的变化,小心点抬头,只看见他坚毅消瘦的下巴。
却在望向他那双深如暗海的眼睛时,呼吸一顿,心中生出浓烈的隐忧。
傍晚时分,天又下起了小雨,和那黑沉的天色一样,萧府里一片愁云惨淡。
一屋子的伤员都还在昏迷中,惠生与墨飞本无性命之忧,可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和房中还未有苏醒迹象的柒,全部人都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北宫岁,从晌午用过饭后就一直在柒的房间里未出来过。
房间内灯火亮起来的时候,只看得见他投射在门上高大修长的身影,来回踱步。
老者站在外面,看了眼天色和北宫岁的影子,只余空叹。
莲香抹了一把泪,牵了一匹快马,跑出了萧府,融进了雨夜里。
房间内的北宫岁看着床上神色安详,呼吸平静的柒,停下了步子走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萧冉,你还欠我一诺,我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所以,本王命令你醒过来”
低沉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北宫岁黑沉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床上人苍白的脸。
“叩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