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女儿被拒绝了之后回府的样子。
看来,顾樾捷也有求而不得的人,原来,萧将军跟顾将军并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想来,他的女儿还是有机会的,想到此,林尚书回府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北宫辰终于出现在了宫门口,依旧白衣轻尘,君子端方。
只是眼角那颗泪痣却红如血,让他的脸美的异常惊心动魄,只是那美却是了无生机的,带着清冷与深深的悲切。
他的步子很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连顾樾捷也未看到,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被顾樾捷一把拉住了袖子。
“发生了何事”
果然发生了事情吗,所以柒才会让他在此处等着,顾樾捷担忧的看向北宫辰。
北宫辰身子一动,不敢置信的抬头去看顾樾捷。
“阿樾,真的是你”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以为顾樾捷不会再原谅他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叫你去说了什么”
“阿樾,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可好,好久未跟你畅饮了,去你府上还是我的府上”
北宫辰只淡淡的笑着,不去看顾樾捷脸上的担忧。
“你的府上可还有黄粱美梦”
“自然是有”
“好,那我们今日便大醉一场,做一场三生美梦”
顾樾捷刚说完,一架马车便出现在了宫门口,驾车的是无忧与绿袖。
想必是来接北宫辰回府的,两人看见北宫辰与顾樾捷一同出来,显然很是吃惊,可也只有一瞬便恭敬的行礼。
马车朝着北宫辰的府中缓缓驶去。
北宫辰府中的那片栽满秋海棠院内,无忧从酒窖里搬出了整整一坛的黄粱美梦。
两人谁也没有说起过去发生的事,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风满院,酒香与花香纠缠缠绕,飘散不去。
到底是黄粱美梦,整整一坛,足以叫他二人醉个三天三夜。
“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唤你去”
酒意朦胧,顾樾捷看着北宫辰略显苍白虚弱的脸,再次问出了心中的担忧,却是一阵酒意上头,神思恍惚。
“阿樾,你说父皇这辈子爱过我母妃吗,他真的有将我当做他的儿子吗”
北宫辰到底是酿酒之人,没有顾樾捷醉的那般厉害,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看着手中攥着的一块白玉,嘴角是难以消解的自嘲和凄色。
生气了就派北宫岁将他抓回来,如今呢,舅舅的请求又答应的那般爽快,他到底是什么呢,他北宫辰到底在他父皇眼中是什么,一个人,还是一件物品。
回西越,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你在说什么”
顾樾捷似乎醉的很厉害,看着眼前的人张着嘴,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无事”
北宫辰仰头喝下最后一杯酒才沉声开口:
“阿越,待我离开后,酒窖里的好酒都送你可好,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唯有那一窖我亲手酿的黄粱美梦送你,愿你今后若遇忧事,可一醉解愁”
“离开,你要去何处”
半醉半醒间的顾樾捷却将离开那两字听的清楚,他捏了捏沉闷的额头,开口询问,迷迷糊糊间却只看到眼前人温和俊美的笑脸,像极了少年时的初见。
那时候他是跟随父亲回京的少年将军,心高气傲,他是名满东越的俊俏皇子,温文尔雅。
皇上在皇宫里设宴款待,他醉酒之后在诺大的皇宫里迷了路,迷迷糊糊间看见远处湖边的凉亭处站着一袭白衣身影。
那时候的北宫辰尚是个瘦弱的少年,一袭白衣穿在身,黑发松松的束在头顶,乍一瞧很容易让人认成瘦弱的女子。
而那时候的顾樾捷便将他误认作了女子。
那时候的北宫辰立在湖边看着眼前的深深宫院,眼神里有着与少年时候不符的淡淡忧伤。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少年的北宫辰转身便看见了台阶下醉的脸色泛红有些呆愣的顾樾捷。
他忽而笑了起来,若顾樾捷看过的苍茫大漠里的落日,温和安静,又让人感到孤寂。
顾樾捷便想向他问路,好赶紧出去,于是便走进,待走进了才发现眼前人原是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年。
他忽而大笑了起来,想他沙场驰骋的将军,醉酒之后竟男女不分了,初见时的北宫辰被顾樾捷突然的大笑稍稍惊住了。
可大抵也是因为那爽朗又带着些豪气的笑声让一向沉寂的北宫辰心中忽而明朗了起来。
让他那个性格孤僻沉静的皇子忽然想交朋友了,而顾樾捷便是他交到的第二个朋友,也是他这一辈子里唯一的朋友。
那笑脸与记忆中少年的脸渐渐重合,顾樾捷似乎也被带入了少时初见的场景里,他忽而笑了起来,低沉舒朗。
记得长大后每每他将自己初见北宫辰时将他认作女子的事告诉被北宫辰,北宫辰总会露出温和沉静的笑,无奈的看着他。
那时时光无忧,他的心里除了保家卫国护好家人再无其他,如今时过境迁,他变得更强了,心却越来越沉重了。
“阿越在笑什么”
“无事”
顾樾捷摇了摇头,头脑愈发的昏沉,最终醉了过去。
“阿樾,谢谢你没有怪我”
北宫辰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顾樾捷身边,满院秋风起,拂过他的袍角发间,顾樾捷似乎是觉得冷了,身子微微动了动,北宫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到了顾樾捷身上,然后越过他走到凉亭边,安静的看着满院已有枯败迹象的秋海棠。
“殿下,院中冷,回房吧”
绿袖声音里难言担忧,她将手中取来的披风盖到了北宫辰肩头越过他站在他胸前温柔的为他将披风系好。
北宫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绿袖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退下却被北宫辰轻轻拥住。
绿袖身子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不敢动也不说话,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殿下,可是……….想娘娘了”
她看得出北宫辰自适才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不对劲,可她是仆他是主,他不说,她和无忧自然也不好问。
“绿袖,我为你挑个好夫家将你嫁了可好”
北宫辰开口,声音就在绿袖耳边,近在咫尺,绿袖的身子狠狠一颤,只觉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她猛然抬头去看北宫辰,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与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