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飞依旧跪着,却松了一口气。
月亮又攀升了一截的时候,惠生出现在了墨飞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披风,还有几个药瓶。
“墨飞哥哥为何要和岁哥哥打架,打架了又为何不还手,如今岁哥哥走了,为何还要在这里跪着”
墨飞没有说话,只在惠生扯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药的时候才皱了皱眉头。
惠生见他似乎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上完药将披风披在他肩头。
“师父让我问你一句话,他问你如今可后悔了”
毫无顾忌的话,墨飞的身子忽然僵住,肩膀似乎动了动,却依旧一言不发。
惠生朝他直挺挺的背做了个鬼脸,将药放在他身边然后跑走了,留他一人在院中跪着。
大约到了亥时,柒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将一塌纸塞进了袖中,然后越墙而出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回来时已经接近子时,更深露重,她匆匆回房,刚将衣服换好,外面便嘈杂起来。
接着火光四起,府里涌进了一大批官兵,她嘴角弯了弯,说了句刚刚好。
然后从房里款款而出,门外,全是举着火把的侍卫。
他们说寻街时发现了可疑的贼人,一路跟着却来了将军府,如今秋祭在即,不可有丝毫疏忽,所以必要搜查一番,还请将军海涵。
柒瞧了眼院中的侍卫和被惊着了的府内丫头们,故作怒意的冷哼了一声,说既是为皇帝效命,她自然不敢不许。
然后带着侍卫去了后院。
火光瞬间照亮了不大的后院,而后,在一颗大树上捉到了一个穿黑衣的贼人。
看着一众侍卫惊讶的表情,大抵是没想到竟那般容易的就抓到了可疑之人。
柒隐在人群后,嘴角微微弯了一弯。
月亮不知何时,隐到了乌云背后。
第二日清晨,一个消息便在凉城的大街小巷里传了开来,说书人吐沫横飞的为晨起吃早茶的百姓们讲故事。
巡城卫昨夜巡夜之时,遇到一名可疑之人,一路追至女将军府,在女将军府内将人捉到,未曾想那人竟是上上一任户部尚书赵德宝的府内的奴才,夜里鬼鬼祟祟的去将军府,竟是因为生活拮据,所以大着胆子去盗窃。
可任他胆子再大,自是不敢去偷女将军的东西,不过都是因为他偷得是已故多年赵大人留下的银钱。
百姓一惊,说书先生继续道:
侍卫在那人身上搜出了一封将军府地形图,上面竟然标着赵德宝的埋财地,而那小贼自己就是当年帮助过自家主子埋财的人。
侍卫们抱着怀疑的态度顺着他的地图,一路寻到女将军府后院西墙根下,竟然真的挖出了财宝。
整整十大箱子,近万辆银钱。
满堂哗然。
百姓们一边悄悄感叹女将军运气不好,近万辆银子在自家府里埋着,她竟然没发现,一边为她惋惜,另一边又在想,一个户部尚书,月钱能有多少。
所以一下子坐实了赵德宝当年贪污的罪名。
至于,那原本想着去偷财宝的人为何隔了这么些年才想起来去将军府后院挖宝,据当晚在场的侍卫说,那人被抓住后,哭哭啼啼的求情。说自己是个老实人,虽早早便知财宝所在,却从未想过拿这不义之财,如今走投无路了,才以身犯险。
因为事态太大,一时间连兵部尚书也惊动了。
百姓们又是一阵惊呼,忙问小贼的下场如何,说书人却说:
那小贼原本是要当做证人押解的,谁曾想那贼却是个机灵的,趁着被押解出女将军府的空档,竟然挟持了女将军最喜欢的丫鬟,然后借机逃走了。
百姓一边暗道小贼命好,一边暗自思忖起了李尚书的事情,心想是否上一任户部尚书是被冤枉的。
因他当年揭发的赵德宝确实犯了贪污之罪。
就在此时,另一个消息在京城也悄悄的传了开来,有人说已故的李尚书并非贪污畏罪自杀,而是被别人杀的。
百姓一时间哗然,私下里都在说兴许是皇上真的判错了案子,冤枉了李尚书。
可说归说,总归要拿出些证据来。
“皇上要证据吗,很简单,派人去户部查上一查便知,查一查账目,便知当年的赵德宝有么有贪污,前任户部尚书有么有冤枉他”
因晚间的事闹得太大,早朝时惊动了北宫璘,因众大臣都在谈论当年那件事,所以北宫璘不能不管。
但他正准备以证据不足搪塞过去时,柒便上前神色坦然,面上带笑的开口,建议他去查户部的卷宗。
她一出口,兵部尚书也上前附议,他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也事关皇上在百姓们口中的声誉,所以马虎不得。
兵部尚书说罢,一抹朱紫站到了殿上。
他说他也附议,淡薄疏离,不辨喜怒。
北宫岁一附议,站在他一边的大臣自是也跟着附议。
北宫璘看了他恭谨的样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柒看了眼微躬身子的北宫岁,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几日不见,眼前人似乎瘦了些。
只是为何他适才见了自己却作未看见一般,这时却又要站出来替她说话,她要做什么,他应该是知道的。
接触到她的视线,北宫岁身子一动,却没有去看她,依旧垂着头,神色比适才还冷了几分。
从柒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见他半面俊美清冷的侧颜,淡漠清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柒脸上依旧挂着笑,抬头去看北宫璘,等着他的决定。眼神却有些飘忽。
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暗自调理内息,压下了胸口的那一阵轻微的翻涌。
“好,那就去查”
北宫璘冷沉的声音拉回了柒的思绪,她抬头,对上北宫璘暗黑的眸子,说了句圣上明察。
然后退回一旁等着。
不多时现任户部尚书脸色难看的回到了殿内,手里拿着一塌泛黄的卷宗。
他说查到了,查到了当年的账目,他说原本十三年前的卷宗要查上许久,可这卷宗却和李尚书的卷宗放在一处,他一看便看到了。
而其中确实有一笔赈灾的银子不知去向,账目不清,正好近万辆。而那次赈灾的官员正好是赵德宝。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众大臣窃窃私语,为李尚书道起了冤屈。
兵部尚书袖中握着的手终于松了开来,悄悄拂了拂手心里的汗。
接下来只剩座上人承认了。
柒平静的看向北宫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