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在冰冷阴暗的地牢里醒了过来。
肩头的痛感还在,只是迷蒙间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撕扯她肩头的衣服。
柔软的锦缎滑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冰凉的微风。
是个男人。
心头一震,朝落在自己肩头那只手攻去。
下一秒,便被人轻轻的握住了手腕,掌心里的温度熟悉又温暖。
“别乱动”
低缓好听的声音灌进耳中,带着三两分自责和无奈。
心头又是一跳,柒费力的睁开眼睛。
有人半蹲在她面前,低垂着头,正全神贯注的给她的肩头上药。
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周围空旷,空无一人。
男人薄唇微微抿着,下颌的弧度坚毅又好看,迷墨般深沉的眼睛里映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自己。
拖地的锦衣袍角沾着些灰尘,地牢里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到墙上。
清俊高贵。
一个人原来可以连影子都能让人心动。
柒的呼吸瞬间便轻了下去,嘴角扬起了清冷又柔和的笑容。
梦醒时逢君
原来可以那般让她心生欢喜。
两辈子从未有过的感动与感慨,齐齐涌上了心头。
恍然如梦,连在光晕下安静的为她上药的人都看起来有几分恍然。
“北宫岁,若我这条胳膊废了,你说你要如何赔我”
沙哑着嗓子开口。
柒忽然用另一只未受伤的胳膊拥住了北宫岁。
别离不过短短几月,她却觉得恍若过了几载。
暂且不去想他是如何进到这天牢里的。
眼前,她想做的就是抱着他。
这一刻柒才明白,原来分开的那些日子,她是那么想他。
北宫岁上药的手一顿,没有说话,瞳孔微缩,而后继续上药。
嘴角的弧度却猛然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固执。
看着北宫岁细微的表情变化,柒一怔,立即明白了北宫岁在别扭什么。
他可能原本就在为射伤自己的事在暗自自责,适才又被她那样一打趣。
可能更加自责。
难得见北宫岁露出那样的神情,柒只觉有趣。
心中一动,叹了口气,她放开了北宫岁。
“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若你不想对我负责,我找别人便是”
上药的手彻底一顿,似乎连身子都僵了一僵。
孤挺的眉头狠狠一皱,而后用墨黑的眸子昵着她。
待看见她嘴角的浅笑时脸上一黑。
“萧冉,你要气死我”
生离死别数日,他内心煎熬如斯,再次见面,他竟一开口就拿他打趣。
三分无奈,七分心疼。
北宫岁将柒的衣服掩好,而后浅叹一声将她拥进了怀里。
带着些固执的力道,却避开了她刚刚包扎好的肩旁。
“你肩头的伤既是我惹出来的,自然是由我来负责,我看别人谁敢”
执拗霸道,又带了一丝孩子气的愠怒。
柒轻笑,北宫岁轻嗤。
久别重逢,没有大喜大惊的情绪,她们就那样轻轻的拥着对方。
尽管身在幽暗地牢里,被北宫岁抱进怀里那一瞬间,柒亦觉得岁月如此静好。
她二人好似从未分开过。
“萧冉……..我………”
北宫岁欲言又止,灯下俊美无双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恼意。
“你如何?”
柒诧异的看向北宫岁,却发现他的脸有些许微红。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像夏日里的映日荷花,沉静高雅。
北宫岁却没有说话,而是将柒拥的更紧了些。
“北宫岁,我很想你”
他说不出口的话,就由她来说吧。
北宫岁呼吸一紧。
“萧将军怎么这般没羞没臊”
他继续轻嗤,声音里却裹上了笑意。
“我不仅想你,我还想…………唔”
不待她说完,嘴已经被北宫岁轻轻堵住。
唇齿之间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冰凉里带着一丝幽香。
鼻息相闻,带着久别的思恋与缱绻还有些对她口无遮拦的惩罚。
辗转留恋,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深重了起来,北宫岁才放开了柒。
“这辈子,除了本王,你谁也不准想,不能想”
伸手将柒散乱的黑发拨到而后,指腹不经意的掠过她略显红肿的唇畔。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霸道了”
被他指腹擦过的嘴角,激起一阵轻麻,引的她抿了抿了唇,而后舌尖在唇畔轻轻抹过。
不经意的动作,却带着无尽的风雅和风流。
北宫岁眸色忽而转深。
在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唇上又落下了两片柔软。
辗转留恋了一瞬之后北宫岁放开了柒。
地老外传来一声鸟叫声,夹杂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柒猜北宫岁要离开了。
“北宫岁,我险些杀你了你父皇,害死了你母妃,你不怪我吗”
柒忽然开口,北宫岁一怔,眼里诧异。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我只听闻你被太子的人抓了,可李家与北宫氏的恩怨已了,突然刺杀父皇到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你是不是受了太子的胁迫,母妃的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眉宇冷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凌厉起来。
柒看着北宫岁的样子,突然迟疑了起来。
那句已到嘴边的何巳就是北宫止如何也说不出口。
垂眸,握了握拳,重新抬头。
她萧冉何时变得这般畏畏缩缩。
她心里的人从来就只有北宫岁一个。
自私也罢,大义也罢,她都不能让北宫止伤了北宫岁。
况且,北宫止若是不去招惹北宫岁,北宫岁必然不会伤害他。
“何巳就是管郎,你自己小心些”
“原来如此”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并不惊讶。
柒见他如此,便也安心。
脚步声愈发进了,北宫岁皱了皱眉。
“阿冉,我现在尚不能救你出去,不过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开此处”
在柒额头落下一吻,北宫岁起身。
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交到了柒的手中。
是治疗她肩上箭伤极好的外伤药,嘱咐她一定要记得上药。
“你且放心,即便是我伤了肩膀,这天牢里也不见得有人能伤的了我,反倒是你,别………..”
柒摸了摸腰间,软鞭还在,袖里的藏得极深的袖箭也还在。
抬眼看向北宫岁深沉如海的眼睛时却有些担忧。
“你且信我”
他的眼里滑过一抹流光,眸子继续深沉了下去,眉间拧着些固执。
鸟叫声又响了起来。
北宫岁抬步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不知想到了身子,忽然僵住了身子。
而后转过身子,适才还柔和的脸色沉了几分,半晌不说话,那股子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似乎有些难堪,沉吟了半晌,北宫岁才缓缓开口:
“那个穿着白衣的大祭司是谁,你与他是何关系”
地牢内烛火一阵摇曳,等了半晌,北宫岁也未听见柒答话。
他不悦的看过去,才发现她已经靠着墙睡着了,眉眼间一片疲惫的柔色。
一愣,北宫岁顿时觉得自己煞是狼狈,他堂堂豫王何时做过争风吃醋之事。
轻叹一声,他脱下外袍,折回到柒身边,将袍子轻轻覆到她身上,而后迅速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