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神色坦然,周身的气息恢复了温润,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老者心里咯噔一下,正待顺着他的思路去想,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宫岁从门外踏了进来,一副泰然沉稳,喜怒不辨的样子。
只是那声音里明显的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
老者与大祭司皆是一顿,未曾想到二人谈话竟然会被突然到来的北宫岁听了去。
“无他,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不足一提,你今日来寻我,可有事”
老者起身,表情恢复自然,转了话题。
大祭司在一旁垂首看着杯中沉浮的茶水并未开口说话。
“师父不必瞒我,我来,就是想弄清楚大祭司的身份”
北宫岁朝二人走去,目光却一直锁在一言不发的大祭司身上。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大祭司抬起了头,却在触到北宫岁眼神的瞬间,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
有些戏谑的味道在里面。
北宫岁的脸立即冷了下去。
“我的身份,待王爷救出萧冉后,自会知道,不过王爷且放心,我说过的,我不会伤害她,所以王爷不必再怀疑在下的身份”
大祭司说罢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北宫岁眼神动了动,脸上的冷意消融了几分,没有再开口。
大祭司准备离去,一转头余光里扫到一旁若有所思的老者,他默了默又开口道:
“乌先生,适才我所说尽数为真,不曾有假,即便当年你未错算,可这十几年我旧居沙漠,从未踏足外界一步,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语气极其平和,大祭司说完不等老者反应便越过二人缓步离开了百草堂。
夕阳缓缓坠下,街上往来行人的声音稀疏了下去,晚风安静的灌进屋内。
老者看着大祭司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坐回位子,北宫岁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师父,我今晚打算进宫一趟”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者见他不再追问大祭司之事,松了口气,又见他眉宇里染着几分愁色,忙开口问道。
顿了顿,北宫岁将西越三十万大军即将发兵平州的事告诉了老者。
他说他要进宫去请北宫璘下旨增兵平州。
北宫岁语气淡定,老者却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此事。
心怀东越、心怀天下的是眼前人,可惜,天命已定。
委实有些可惜,老者心中叹息。
“岁儿,若是他日你争不过天命,届时该当如何”
北宫岁呼吸一轻,陡然抬头,隐忍沉默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起伏。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笑了,荣华无双的脸上尽是淡然,淡然里还有几分刻到骨子里的傲气。
“看来徒儿终究会输”
“为师……….”
“一切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北宫岁打断了老者的话,起身离开了百草堂。
“师父师父,岁哥哥怎么走了”
惠生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离去时你可觉得奇怪”
“师父这是什么话,岁哥哥适才离开时,还是往常样子啊”
听了惠生的话,老者松了口气,显然是怕自己的话对北宫岁造成影响。
另一边,玄龙殿里北宫煜面色阴沉的坐在榻上。
“人还没有找到吗”
“未曾,听闻豫王的人也在找人,只是自皇上遇刺之后他便如消失了一般,也不知躲到了何处”
北宫煜气的一拂袖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在寂静的大殿上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
侍卫不敢答话,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殿下,可是在找老夫”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而后殿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正抬头往里张望,似乎在等着北宫煜传唤。
北宫煜与侍卫闻言皆抬头往门口看去。
侍卫一惊,脸上登时有些难看,心想他费劲找了几日的人为何突然就出现在了玄龙殿门口。
北宫煜的脸色更难看,他冷厉的盯着出现在门口的何巳。
“进来”
何巳应了一声,忙躬身进了玄龙殿。
只是却没有跪拜北宫煜。
“这几日你去了何处”
北宫煜语气颇冷,看向何巳的眼里带着探究与狐疑。
“殿下恕罪,自那日皇上遇刺后老夫便察觉豫王的人似乎想将老夫捉住,老夫原本想来寻求殿下庇护,可又怕他人非语,给殿下带来不便,只好躲了起来”
“那你今日为何又出现了”
北宫煜显然不相信何巳的话。
“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老夫想求殿下看在老夫曾帮助殿下的份上,送老夫出宫,做个闲散懒医”
何巳朝北宫煜躬身,语气诚恳。
大殿上极其静默,北宫煜没有说话,那如针一般的眼神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何巳佝偻的脊背上。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先生还未助我完成大业,怎可离去”
北宫煜轻笑一声,语气里的冷厉淡了下去,走到何巳身边将他扶了起身。
何巳眼里有些为难,似乎是真的极其不愿意再待在宫里。
“先生放心,待煜他日事成,必然亏待不了先生,届时先生想要荣华富贵,还是要做懒散闲医,都随了先生,至于豫王那处,先生不必在意,且住在我玄龙殿罢”
何巳是个聪明的,这一点显然北宫煜也看了出来,是以打消了对何巳的怀疑之后。
自然不愿放他离开。
他心中有一股预感,自己想成事,必定少不了眼前人的帮忙。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预感是真,可眼前人却不是助他成事的。
室内烛火一阵摇曳,何巳叹了口气,最终应了北宫煜。
只是在北宫煜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极快的划过一抹精光,在暖黄的烛火下泛着冷意。
“殿下,福临宫的探子来报,豫王与兵部尚书此时前来面圣”
一黑衣侍卫从殿外匆匆进来。
北宫煜狭长的眉头瞬间便拧了起来。
“不是说他中毒颇深,身体有恙吗,怎么………”
北宫煜将头转向了何巳。
“殿下莫急,那日老夫为豫王把脉,他确实伤的极重,如今这般恐是强撑,当务之急当是弄清楚豫王去福临宫所谓何事”
何巳面色平和的说道,北宫煜眉头拧的更深,转向一旁前来禀报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