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岁越走越快,眉间的厉色却越来越深,他堂堂一国豫王,却连娶妻之事都决定不了,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既然豫王之位分量不够,那就索性不做豫王了。
宣政殿外的步道上,马车已经在等候了,他大步跨上马车,却在修长的身子没入车内的一瞬,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巍峨严肃的宣政殿。
“殿下,先下回王府还是”
车夫问道,半晌,车内人才出声,声线沉沉的说了句去女将军府。
“是”
车夫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墨飞统领嘱咐过的,若是王爷要去女将军府,要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车夫挠了挠头,有些忧愁。
待越过两天街,眼看着就要拐入福禄巷的时候,马车却猛地停住了。
北宫岁伸手掀起帘幕,淡淡的问了句怎么停下了。
车夫忙跳下车说车轴似是坏了,车动不了了。北宫岁听罢朝车轴看去,瞧见那里卡着一块石子,脱轴了。
他看了一旁垂着头的车夫,掀开帘幕下了车。
“不用跟着我了,你自行回府领罚”
车夫听罢一惊,慌张的抬头去看北宫岁,却瞧见他负着手朝福禄巷走去,周身淡漠。
车夫叹了口气,暗道倒霉,果然骗过不王爷,那车轴上的石子确实是他打进去的,又不知自己何时被发现的。
北宫岁负手走进福禄巷,巷子很长,他却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迟疑,天光越过两旁枯树的枝干投到他修长的身上,明暗交错,却好看的像一幅画卷。
待日头越上头顶时,北宫岁终于走到了萧府的大门前,看着萧府的台阶却停住了脚步。
身旁不远处是李府门前的高大垂柳,秋风萧瑟,树下早已枯叶满堆,他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却是除了枯树什么也没有。
那树还绿着的时候,他曾于树下送了李家离歌一盆贡菊,然后从她袖里死皮赖脸的拿了一只木簪。
不值什么钱,他却分外珍惜。
北宫岁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意,转身踏上了萧府的台阶。
萧府的门口守着一名家丁,萧府的奴仆大都是原先北宫岁留下的,自然是认识他的,见他朝萧府走来,早已差了另一个人去府内禀报了。
可那家丁等了半晌却也只看见北宫岁站在萧府门外,似乎没有要进去宣禀的意思。
而府内,也未见人出来。
“小姐,小姐,府外家丁来报,说是王爷来了,就在门外”
莲香跑进了居然阁,神情很是激动,却在对上一旁管郎的眼神后,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来此处向来不需要禀告,为何这次到有人来禀告”
她轻笑,眉头浮上了一丝温柔,眼里光彩夺人。末了又喃喃了一句想必他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兴许只有提到北宫岁时她才会露出那般眼神,管郎低头喝茶。
“听人说,王爷来了却不进门,反而在府外徘徊”
柒一愣,皇上适才撤走了监视她的人,她是知道的,他也应当知道了才是,所以才敢出现在她的府门外。
“知道了,你去忙吧”
柒吩咐莲香,语气淡淡。
“不去看看吗”管郎忽然开口,他道徘徊踟蹰不似北宫岁的作风,他兴许是有事要与她说。
柒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她出去一下,然后便起身出了房门。
管郎一声轻叹。
待快走到门口时,柒却也迟疑了起来,她是答应过墨飞的,若是北宫岁来萧府,她会闭门不见。
“小姐怎么了”莲香见自家小姐停住了步子,不解道。
“无妨,走吧”
她笑了笑,她现在几乎与北宫璘摊了牌,她想她可以和北宫岁保持距离,可如今北宫璘撤走了暗卫,那她与北宫岁见上一面还是可以的。
想到此,柒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可是,门口却没有人。
只有空荡荡的巷子和刮在身上冰凉刺骨的穿堂风。
“将军怎么才出来,王爷已经离开了”
家丁开口,却瞧见自家主子的眼神暗了下去,一瞬间他的声音便轻了下去。
“罢了,回府吧”
柒朝巷子里看了一眼,转身欲走。那家丁却急急道北宫岁留了话的。
“什么话”
“王爷说什么西越此次派来京城参加秋祭的使臣姓萧,与将军有些渊源,他虽已派了人过去,可还是让您小心一些”
“姓萧”
柒沉吟了一瞬,而后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然后大步跨进了萧府。直到回到自己的房内,那紧皱的眉头还未松开,看的管郎一惊。
“发生了何事,你怎的这般神色”
“萧琰来了”
“什么”
管郎险些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来做什么”
管郎并不知柒的真实身份,是以还将萧掌事认作柒的叔父,所以不免有些担忧。
“使臣,参加秋祭”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直觉告诉她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有什么阴谋,是谁不好,偏偏是他。
不管她的魂魄是谁,可她的身体确实是西越萧家阿篱的。
若是她的身份暴露的话,她爹的冤怕是平不了了,不仅平不了,兴许还会摊上另一个罪名。
勾结外族。
虽说如今两国交好,可李尚书收养李离歌时两国尚在斗争中,即便是李尚书那时只是心善,并不知李离歌乃西越萧家的后代。
可她还是担忧有心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替她爹平冤的事,已迫在眉睫了,秋祭还剩三日,一定要赶在西越的使臣到达凉城之前。
柒神情严肃。
“你可是怕他认出你”
“他来许就是来认我的”
轻叱一声,柒将莲香唤了进来,附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莲香忙点头跑了出去。
“你与她说了什么”
管郎见她神神秘秘,忍不住问道。柒却略微摇头,说不是他的事,让他莫要管。
管郎一怔,心里起了气,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可她的语气就不能不那般生疏,让人听了怪不爽的。
“管郎,你可知北宫璘今日与我说了什么,他说让我拿你去换我娘,门外隐卫虽撤走,但我猜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自己小心一些,还有,离开萧府吧”
暗卫在时,她的府中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如今暗卫走了,她反而不安心起来。
人一旦放松了警惕,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管郎虽不是所谓的把柄,却是那个北宫璘要抓的人。
所以现在萧府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