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晨风拂过,带着早秋的寒凉,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身子一晃,被北宫岁一把扶住了。
“莫着急,小迟摇头许是旁的意思”
北宫岁说罢忽然询问小迟,适才摇头可是不知的意思,他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小迟迟疑,惊慌之后点了点头。
它的意思是它不知道顾樾捷是生是死。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的,萧冉,你那么担心他?”
北宫岁语气平缓,却带了些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柒煞白的脸上,扶着她的手紧了紧。
“恩,我担心他,很担心他,人生难得遇知己”
顾樾捷是她敬佩的少年。
她答的光明磊落。
“他不会死的,你放心,他十五岁一战,少年成名,哪里那么容易出事,小迟适才也说,不知,若是不知,便是希望”
北宫岁轻声安慰,收起心中纷繁思绪。
似乎是被他说服,柒自知惶然无用,只有尽快赶到平州,看到顾樾捷平安无事才能让她真正安心。
两人继续带着大军上路,如此又过了五日,大军已经快走到长山关。
北宫岁又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用的是豫王府的密信,信上并未署名,只写了一句豫王亲启。
打开看过之后,北宫岁却垂眼沉思了起来,多日以来凝在眉梢的忧虑似乎散去了一些。
见北宫岁如此,柒忙从他手中接过信。
看过之后,一颗心几却是几番悬沉。
信上只一句话,说的隐晦又令人心惊。
“西越太子齐南风欲发动第二次攻城,速速赶往平州,否则平州将失,将军必死”
遒劲有力却方正清雅的字迹里带着一丝焦急的恳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明写信人并不想说的太过明晰。
什么叫第二次攻城,意味着之前经历过一次攻城,平州将失,那么说明平州现在还未失守,将军将死,那么就是说顾樾捷还活着。
“送信的可是你的人”
柒难掩激动。
“若我看的不错,这字迹应当是六弟”
他曾送给他的暗卫,他终是用了。
“北宫辰”柒讶异。
北宫辰自离开凉城前往西越之后便再无消息,如今怎会突然用北宫岁的王府密信送信过来。
看出她疑惑,北宫岁将自己送暗卫给北宫辰的事告诉了她。
他说北宫辰孤傲,他以为他永远不会用自己的暗卫,如今想必是为了顾樾捷。
北宫辰亲自书信,想必平州当危。
“北宫岁,不若我带一队人马先行,可好”
如今队伍庞大,行军速度慢,若是能带一支先锋队伍先行,必能大大缩短路程。
“好”
其实如今手握军权的是她,所以她没有必要跟他商量的。
北宫岁自是也想到了时间紧迫,所以并未多说,亲自为柒挑选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又一个红霞漫天的傍晚,柒带着人马先行而去。
天光暗了下去,街上灯火初升,靠近边关的小城透着些许荒凉,又或许是战争的缘故,那种荒凉在橘色的夕阳下显得更加深重,百姓们的脸上也少有笑意。
提剑牵马的少女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形容有些疲惫,却难掩姣好面容。
她已经不眠不休的赶了几天的路了,预备休整一下,第二日继续上路,可人生地不熟,兵荒马乱,她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好找。
在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一家开着门的酒馆,酒馆里没几个人,大堂里只有几个大汉聚在一起闲聊,看穿着打扮像是从外地来的。
清瘦的身影走到几人身边坐下。
那几个人说的恰好是几日前的战事。
少女一惊,忙侧耳细听。
“前些日子两国在平州那一战可真是惨烈”
“可不是,百里河流尽染血色,你说死了多少人”
说话的大汉叹息,却听得一声桌椅碰撞的声音,循声而去,见只是他们身边的姑娘起身起的急了,撞倒了桌椅便不在意,回头继续,却发现那姑娘已经走到了几人跟前。
“姑娘可有事”
一个稍微年长的汉子见自己眼前的姑娘龙脸色苍白,一双如水的眼睛怔怔的盯着自己,以为她有事。
“那驻守平州的那位顾将军呢,他可有事”
林玉宁秉着呼吸,直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哎,他不愧是先皇亲封的定远将军,不愧是顾老将军的后人,着实让人敬佩”
另一人叹息,林玉宁脸色更白,忙问他说的是何意。
那人便告诉他,前几日两军于平州平襄河畔交战,东越的将士们誓死守城,可东越原本就是寡不敌众,是以残阳染血,河流呜咽,那一战东越死伤无数,近乎被西越尽数屠杀,极其惨烈,连大将军身边武功高强的副将也身中数箭而亡,死后身子扔固守在城门前。
“至于大将军,听闻也是拼死战至最后,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而说来也怪,即便是如此惨烈,可至今却未听到平州失守的消息,也就是说那一仗,平州竟然守住了”。
几人叹息,语气里是无尽的钦佩和惋惜。
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林玉宁几乎站立不稳,身后小二将她的饭菜端了上来,唤了她一句,她才回神讷讷的转身往回走。
几步走回桌边坐下,呆愣半晌之后突然起身往门外走,连撞倒了身边的椅子都未发觉。
几个大汉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平州一役,林玉宁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迫切的念头,她要尽快赶到平州。
顾樾捷是生是死,她都要去见他。
她恍恍惚惚的走到门口,却被从外面进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直接坐到了地上。
夜风从门外刮进来,带着边城的荒凉气息。
林玉宁坐在地上半晌都未起身,她垂着头,肩膀颓然,整个人显得无助至极,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到一只漂亮的手伸到她面前。
“还不起来吗”
低缓动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
林玉宁抬头看见大祭司那双清冷又略带怜惜的眸子时,眼泪忽夺眶而出。
她没有问大祭司怎么会突然出现,而是问了他一句顾樾捷是不是真的死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迫切的想要从大祭司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固执倔强。
大祭司轻叹一声,一把将林玉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死”
他斩钉截铁。
林玉宁一双泪目定定的望向他。
大祭司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将她重新带回了桌前。
“你说的可当真”
林玉宁终于回神,激动道。
“你若只是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那么我说一百次一千次也无妨,如此,顾樾捷就真的会没事吗”
他语气清冷,将她按到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