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去山上采雪莲”
“嗯,我原本也是计划要上山去的”
“那山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何况是你,若你在山上出了事,即便是他醒了,也会责怪老夫的”
老者摆了摆手,拒绝了柒的提议。
“先生不是说欠人的就该还吗,我平生最不爱欠人人情,我欠他的理应无论如何都要还,先生只需告诉我那雪莲长在何处便行,其他的不用管”
她语气有些不容商量的冷硬。
老者看着她眉眼间的坚毅,说让他再想想,即便是要去也要从长计议,不能冲动行事。
且必须要等到墨飞从凉城回来才能去,还要瞒着北宫岁。
柒见他松了口,忙答应他自己不会贸然行事。
老者点了点头说北宫岁隔壁那间屋子空着,让她暂时住在那里,耐心等着,说罢便离开了。
院中除了在不远处晒草药的少年就剩下柒一人,她在院中坐了半晌,准备进屋去看北宫岁,少年却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打量着她。
“你看什么”
柒有些疑惑。
“姐姐当真要上君阳山,不怕丢了性命”
“不会的,不会丢了性命的”
他笑着弹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引的他再次红了脸。
“姐姐欠了屋中那哥哥什么,如此执意的要上君阳山采药去还”
他估计是偷听了她和老者的讲话,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些好奇与懵懂。
“救命之恩”
她不欲再理会他,转身往屋中走,背后少年的话生生让她再次顿住了脚步。
少年说原来那个哥哥几次醒来要救的人就是她。
她又转身走回了他面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岁哥哥心中担忧挂念的人就是姐姐你呀”
“这个………我知道,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几次醒来要救的人是我”
她果然猜的没错吗,冀州被困他派小迟送信,她坠崖流落淮州,他写信给李临书让他去看。
她抚了抚胸口,那里又滚烫了起来。
“岁哥哥昏迷期间醒来过两次,一次听闻冀州城被围困,听墨飞哥哥说城中还有一个姑娘时,白着脸要下床写信,可他那般虚弱连笔都捉不了,那里还能下床,墨飞哥哥那时劝他不要再管了,好好养伤,却被他斥责了一顿,后来那信还是由墨飞哥哥代写了”
少年说着别人的故事,却不知早已在当事人心里掀起了波澜。
“后来呢”
“后来岁哥哥说要是冀州有了消息,让墨飞哥哥马上说给他听,可等到冀州城解围的消息传来时岁哥哥却又陷入了昏迷,大约五六日后他又醒了一次”
少年说的急了,咳嗽了起来,柒拍了拍他的脊背,等着他继续。
“姐姐你的手为何在抖,可是在担心屋里的哥哥”
少年露出一副什么都猜透了的表情。
“快说”
柒收回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少年龇牙咧嘴。
“岁哥哥听闻了消息后很是开心,可接着又传回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什么人坠崖了,岁哥哥当时脸比瓮里的白面都要白,那时墨飞哥哥去山里采药了,岁哥哥急的连药都喝不进去”
少年顿住,特意去看柒。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少年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说下去。
“后来呢”
她轻轻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
“后来………后来是师父代写了一封信绑在那大鸟的腿上送了出去,岁哥哥也在那之后又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多谢你将这些告诉我”
她艰难的朝少年笑了笑,转身,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明明早都猜了出来,可心底到底还是起了巨大的惊涛。
那些惊涛骇浪在她的心里游走,席卷之处都是冲击。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将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可,北宫岁他心底的人到底是十二年前与他一同在皇宫中经历了诡秘的李离歌,还是她。
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萧冉。
他最开始对她好,不也是因为认出了她是十二年他在宫中遇到的少女吗。
那时她的背上还有被他无意刺伤的烙印,那时他说对她的歉意,也是因为那个烙印。
可如今,烙印都已经消失了,她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女。
他知道之后呢,又该拿她当什么。
她强压下心底的复杂,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到了一起,缓步朝屋中走去。
无论如何,她要先将他的伤治好。
她将北宫岁房中的窗户打开,屋内一时明亮了不少,午间的微风吹进屋中,带着一丝冰雪的清甜。
她在北宫岁的床头坐下,端详着他安静熟睡的脸。
真是一张异常好看的脸,消瘦白皙的脸上两片薄唇微微抿着,鼻端英挺又精致。
双眼紧闭着,两方睫毛如婴儿般微微卷起,浓墨又不失俊秀的眉头轻轻蹙着,如墨的黑发轻轻贴在枕上。
她想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大抵说的说的就是他那样好皮相又气质不凡的人吧。
他这样熟睡时还真的与姑娘无异。
柒想若是他醒来知道了她拿他比作姑娘,可能又要冷哼着生气了。
想到此处,柒忍不住笑了起来,柔柔和和的像屋外的暖阳。
她在床边坐了半晌准备出去,却不小心的打翻了他床边的茶杯。
瓷器滚落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刺耳又清晰。
她急忙去看床上的他,怕他被吵醒。
见他未醒方松了一口气,准备收拾残局,又觉不对,慌忙走到了床边。
“北宫岁,醒醒”
无人应答。
她又急急的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她慌忙伸手去推,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他放在被子里的手却比屋外腊月的井水还凉。
她的心突突的狂跳了起来,又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也是一片冰凉,她一惊慌忙将手探进他的鼻下。
深深浅浅的气息喷在她的手指间。
她终于呼出一口气,又晕过去了吗。
握了握他的手,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起来,去外面寻老先生。
老先生匆匆进门,替北宫岁把过脉之后,脸上是化不开的愁索。
老者让她不必担心,说他不过是老样子,又晕过去了罢了。
“先生,你不必再拦我了,无论墨飞回不回来,我后天便出发”
老者被她眼中的坚毅打动。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北宫岁,最终没有再开口拒绝。
点了点头,他说君阳山山顶再往后的山崖边上,便生长着雪莲,不过那雪莲埋在雪中,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让她万事都小心。
找不到了就回来,不要将命丢在了那里。
他二人刚说完话,床上人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