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情深之人缘浅。
“玉宁”她叫了一声。林玉宁回过神来,看见她,很是欣喜的样子,快步越过人群朝她走来。
林玉宁还是那般娇俏明朗,只见她拉着自己的手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她练功武艺进步到她翻墙出去找顾樾捷,被她爹训斥罚跪,再到她许久未见到顾樾捷,心中很是想念,事无巨细都与她絮絮叨叨的说了。
不免失笑,又觉得她的性子可爱的紧,坦荡磊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让她极其欣赏。
拉起林玉宁的手将她引到一旁僻静之地,附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
脸上笑意凝固,林玉宁不敢相信的看向柒。
柒点了点头,眼里也多了些不舍。自己要离开的事,虽然无法开口告诉北宫岁,可对林玉宁,总归不能不告而别。
林玉宁怔怔的,神情颇为失落,问她缘由,柒只说自己不能说,让她也不要问。
“那你可还回来”
柒也是林玉宁敬佩欣赏,像姐姐,又像师父一样的人,乍然离别,肯定不舍。
“归期未可知”
柒淡淡答,林玉宁眼里的光彻底暗淡,下一秒就红了眼眶,然后说她要去送行。
摇头,柒说了句不必,她说自己运气好了就是悄悄离开,运气不好了说不定就会变成逃亡。
见林玉宁神色诧异,她又摇头说了句无事。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是真的不好。
与林玉宁说了一会儿话,皇上北宫璘与太子北宫煜便到了,周遭立即静了下来。
一身华贵龙袍加身的北宫璘走大祭台上的王座,睨了一眼场下众人,在瞥到她时,眼神一动,闪过一抹杀机。
神色从容,她也冷冷的将他看着。
北宫煜一身八爪蟒袍立于王座左边,眼神是惯常的阴冷,手中挽着神色温婉,大着肚子的侧妃。
接触到北宫煜带着极深恨意的眼神,柒心里嗤笑,她的敌人倒是不少,座上一对父子,都欲取她性命。
转过眼,对上另一双黑沉的眸子,一身玄色,立于北宫璘右手边,也正看着自己,却在对上她的眼神时,淡淡的收回目光。
不再看北宫岁,柒往不远处侯在一旁的西越使臣中间瞅了一眼,未发现什么异常,她又看向使臣身后的西越侍卫。
少了一人,并未发现昨日的可疑人,她皱了皱眉,仰头看了一眼天色。
正午将至,正午一到,祭祀开始,她大哥李临书就会带领人去同里巷救人。
所以千万不能横生枝节,想起那个可疑的侍卫,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极度思虑之下脑子清晰了不少,之前自她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然重新浮上。
“可惜了你家小姐我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凤凰”
女扮男装,女扮男装,瞳孔猛然一缩,她想到了那人是谁。
一个与她结了不少孽缘的人。
能女扮男装混到西越前来恭贺的队伍里,又那般看着北宫岁的人只有一个。
西越三公主齐凌霄。
只是她来做什么,柒压下心头的不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去。
齐凌霄爱的人是北宫岁,恨得人是自己,所以她来凉城,不外乎两个目的,一个是北宫岁,另一个就是自己。
敌暗我明,她已经预见了今日她许是不能轻易出宫了。
齐凌霄想对北宫岁做什么,她猜不出,可她想怎么对付自己,她却是已经想到了。
可她眼下既不能离开人群去找到她,先解决了后顾之忧,又不能提前带着李三逃出皇宫,因为北宫煜的人从适才就一直盯着她。
这种待宰的感觉,还真是令她不爽。
可敌人还未现身,她怎能乱了阵脚,大不了就是老办法,她看向了座上正与一旁北宫煜说话的北宫璘一眼,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日照当头,午时到,祭祀开始,礼部尚书三跪九叩于祭台前,先是率领文武百官朝北宫璘行君臣之礼,然后起身由北宫璘带领百官一同朝祭台上摆着的天地二尊行天地大礼。
圣火燃起,礼官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些乞求天地让西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国祚安康之类的话。
所有人包括北宫璘在内都神色肃然的看向高台上那抹幽蓝的白日焰火。
柒暗自嗤笑,对北宫璘的样子不屑一顾,弑父杀君,谋害亲子忠臣的人怎么有脸向上天乞求。
幽蓝圣火燃灭的时候,礼官停止了念白,躬身退到一旁,由北宫璘亲自据说是他亲自抄的祈祷文书扔进了炉鼎之中。
火焰瞬间又燃起,百官再次跪地叩拜。
于此同时,西方的天空里悄然攀上一抹明亮,像极了白日燃放的烟火。
成了,她大哥成功了,她与李临书商定,事成以信号弹为信,信号弹一亮,她便与李三借机离开皇宫,出城汇合。
柒心里一阵难掩的欢喜,抬头去找身侧不远处的李三,却发现他也正塔头看向自己,神采奕奕。
此时百官均躬身垂首朝拜,若是此时离开,应当是最好的时机,她与李三交换了一下眼色,李三看了一眼周围悄悄退出了人群。
柒收回目光,转过身死,一抬头却对上了北宫岁清冷探究的目光。
她肩膀一僵,一时间只觉连直起身子的动作都困难了起来。
转头再去寻李三,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很好,她松了一口气,刚想忽略掉北宫岁的目光悄悄离开,祭礼却结束了。
炉鼎火灭,百官起身,她也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敛去脸上所有表情,垂首立于一旁。
顶上那抹温柔且复杂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
东越的祭礼结束,便到了西越使臣进献贺礼,恭祝祭礼的时刻,西越使臣缓步走到祭台下,恭谨的朝北宫璘行礼。
然后献上了西越的祝福和礼物。
虽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却依旧让北宫璘开怀,笑声俾睨威严。
西越使臣完成使命后退回了原地,从头到尾齐凌霄都未出现,看了一眼不远处将自己盯得死死的侍卫,心生烦躁。
不安也越来越浓烈。
然后一声号角,百官安静,北宫璘朝一旁的大太监福海耳语了几句,接着福海便从身侧取出了一卷明黄。
她瞧见北宫岁皱起了眉头,那抹目光又落向了她。
垂眸,心不可遏制的沉了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