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走走停停,确信田虎没有跟踪后,就拐去梁屠夫的肉铺,用念安给的碎银子买了一条羊后腿,用油纸包好。她见过小金子庞大的真身,想必他食量也大。
进得客栈,正在扒拉算盘账的小二见了,立马起身迎向她,说县太爷上午果真来客栈了,目的是寻找私访的钦差,意外地是下午时分,钦差却主动现身,就是早上请她吃早餐的白衣年轻人,而且是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回客栈的。
九秋心念一动,“是他?难怪他曾说自己身负使命。”
她低下头,有一丝莫名的难过,嘴上却调侃钦差走得太快,要是多住几天,客栈还能有些收入。
“嘿嘿,临走时钦差大人趁人不注意,塞给了我一个银锭,说是权作你住在这里的食宿费。真是大手笔啊,动不动就用银锭砸人!只可惜不是砸我。”
小二咽下口水,又接着八卦,“我们掌柜的柴叔,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按道理他见了钦差应该镇定自若,可下午他见了钦差进大厅后,竟然激动得双手发抖、眼睛泛红,立马转身去了厨房,他老人家如此官迷,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故事讲完了?我上楼了。”
九秋没有多想柴叔见了钦差,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心情再听小二在那里扯东拉西,径直上楼。
伸手推房门时,她发现门边有淡淡的划痕,心里一惊,担心小金子的安全,急忙推门而入,却见他正安然盘在床上。
九秋撕开包着羊腿的油纸,小金子见有吃食,哧溜下床,恢复原身,一口卷起羊腿,准备整个吞咽。
“吃相相当难看!”九秋一撇嘴。
“我想斯文啊,想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品尝,但可以吗?囫囵吞枣这个词就是为我们定制的,因为我们特殊的生理构造,只能狼吞虎咽。”
九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懒得跟他斗嘴,就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明天一早回天台山。在叠衣服时,她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内衣里的荷包,念安强行塞给她的那两根小黄鱼和一把碎银,在摩擦下发出了极细的声音。
小金子对声音极为敏感,立马双眼盯着九秋,他知道刚才那条羊腿肯定不是九秋打劫来的,换言之,九秋口袋里有钱,才能给他买回吃食,立马变脸让九秋交出所有钱财。
九秋又气又恼,辩解是小金子出现了幻听,自己身无分文,买羊腿的钱是哥哥付的。
小金子不相信,表示可以用自己掌握的最新消息,换取九秋的银子。
九秋拒绝,她可不想钱财再落入小金子手中,再者今天县令来客栈的事,她已经知道,小金子的情报没有价值。
“不是指楼下,而是我们这间房。”小金子的语气里有得意。
“有人来过?”九秋一惊,她想起门边的划痕。
“对,但没有进门,我只是听到了门上有轻微的划拉声,立马又停止了,接着有下楼的脚步声。”
九秋打开门四处查看,可除了门上那些划痕,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她附身再一次查看,却发现那些看似胡乱交错的划痕,其实极有规律,她把那些横、竖、点、折等笔画一次次组合后,成为一行文字,“请务必等我回来,安。”
这是念安留下的。
“有身份高贵的格格陪伴,对方又是曾经的未婚妻,还叫我等,你也太把自己当成回事了!”
九秋哼哼一声,右手一抖,寒光一闪,手腕上的绕指柔就伸展开来,当剑尖抵近门边时,她突然停下,竟不忍心削掉这行字,可又想到现在是多事之际,留着也许会有麻烦,一狠心,剑尖掠过门边后,掉下一些细细的木屑,那行字已荡然无存。
“削掉了门上的字迹,但削不掉心尖尖上的人!”小金子讥笑,看来他心知肚明。
“闭上嘴,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气急败坏?女人生气,很容易变老的。”
小金子火上浇油后,哧溜一声,主动钻进包袱,作深度睡眠状。
九秋气恼,却不便和他计较。
下楼吃晚饭时,柴叔提醒她,暗中调查父母被害一事即可,不宜大张旗鼓和急躁,接着把自己发现镇上的可疑之事告诉了她,“镇上这段时间来了不少商客打扮的人,但他们又不像做生意的,每天只是在镇上或是附近村庄闲逛,最喜欢找年纪大的人聊天,却没有见他们收什么山货,我感觉这镇上可能要发生大事。”
“那些陌生人,是否与昨天晚上我家老宅那半枚脚印有关?”
九秋心里一动,联想到今天看到的红云,她感觉到二者之间有联系,却又理不清,抓不住头绪。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九秋点头,告诉柴叔明天一早就回天台山后,回到二楼房间准备休息,见小金子在包袱里睡着了,就轻手轻脚朝窗户走去,想打开让房间透透气。就在她推开窗户的瞬间,看到后面院子里那棵皂角树上,一个黑影飞身而下,迅速隐匿于黑暗中。
“青衣人?他跟踪我有什么目的?”
九秋根据身形,判断出黑影就是白天念安救出的那个年轻人。
“洗洗睡吧,人家都走了,你还傻看什么?”小金子低声一笑,原来他刚才是装睡。
“你早知道?”
“你们人类的世界,我什么都不知道。”小金子说完,把身子盘的更紧,一副“我要睡觉觉、勿扰”的模样。
“看来,青衣人上午跟踪的是我,为什么官府又追铺他?”思虑至此,她担心夜里会出事,于是和衣而卧,绕指柔也在右手腕间不曾离开。
一夜无事。但九秋知道,安和镇已是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