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无心看街上的风景,只顾埋头向铸剑坊赶去,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要准备足够的施法的符、朱砂,要把小金子送回九焰山,总之,不能有后顾之忧。对了,还得去看看裁缝铺的秀婶,当年,在父母遇害的那天早晨,她是第一个来家里看他们兄妹,并送来饭菜,这份情谊她始终记得。
思虑至此,九秋拐进了红坪街,到了秀婶的裁缝铺门口,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块布料是本地织的吗?虽然比不上丝绸的薄、柔、靓,但摸上去手感也极好,适合做内衣,舒服、清爽。”
九秋听出说话的女孩口音并不是本地的,也不以为意,毕竟安和镇水陆交通便利,吸引了很多外地客商来做生意。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本地农家织的布,放在店里寄售,虽然比不上绫罗绸缎,但也是上上之品。”这是秀婶的声音。
九秋进了店里,见一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子,一边挑选布料一边和秀嫂聊天,“大嫂,你每天开门做生意,店里人来人往的多,有没有看到过一位身材修长、五官俊朗、极具威仪的年轻人来过?他和我一样是京城口音。”
“没有,我记性很好的,如果有外地客人来店里,一定记得。”秀嫂边整理布料边说。
“哦。”女孩子这一声应答拖得很长,脸上明显有了失望,挑选布料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秀婶抬头,见店里来了人,忙招呼起来,询问喜欢什么布料、要做什么款式的衣服。
原来,她已经认不出九秋。想想也是,十年前还是一个六岁的丫头,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如出水芙蓉般俊俏的大姑娘。
九秋只好自报家门,“秀婶,我是九秋,你不记得了?” 同时对店里那个女孩点点头,以示招呼。
“薛先生家去了天台山的那个小九秋?乖乖,长成为大姑娘了,这么水灵!”秀嫂拉着九秋的手,慈爱地轻轻拍打着。
“我今天是特意来看望秀嫂的。”九秋递上茶点。
“你去铸剑坊看你哥了吗?他可实诚了,隔三差五地来看我,每次都不空手。”秀嫂接过茶点,抹起了眼泪。
“箫烈的铸剑坊?”意外地,不等九秋回答,一直在挑选土布的那位女孩子突然发问,可见,她是认识箫烈的,也就是九桐的师傅。
“对,我哥哥是箫伯的徒弟。”
九秋回应,“这位姐姐,你也认识箫伯?”
“也没有认识多久,我前段时间在江夏,偶遇他们父女和那个笨徒弟钱三儿,对了,你哥哥就是那个钱三儿吗?”对方快言快语。
“钱三儿是箫伯的大弟子,我哥是二徒弟,这次他留守镇上,没有去江夏。”九秋笑笑。
“呀,幸亏你哥不是钱三儿,他在江夏那个笨样,估计一辈子都追不上箫笛儿。”女孩格格地笑,说话直爽。
九秋知道她指的是钱师兄追箫师妹一事,而箫师妹喜欢的是自己的哥哥九桐,可惜九桐又对她不走心,这些昨天下山她就知道了,但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在江夏见过箫伯一行。
果真,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秀婶见二人一见面就聊得投机,在一边笑道,“两位姑娘一南一北,却在我这个小店相识,真是缘分啊!薛姑娘家原本就是这镇上的,但她在父母遭遇不幸后,就去天台山跟吴先生学风水了。”她指了指九秋,对那位京城来的女孩讲。
九秋不太习惯秀嫂一下子就把自己的隐私都倒了出来,但想到她也是热心快肠之人,并无恶意,就不好意思阻止。
倒是那位女孩儿听了秀嫂的话后,主动告诉九秋,“我叫阿媚儿,知道你叫九秋,刚才听这位大嫂喊你名字了。你的身世虽不幸,我看你却活得自在,真不容易。”
“阿媚儿,好温柔的名字。”九秋浅笑,不愿多谈自己的家事。
“其实我是直性子,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百无禁忌。我很好奇,一个女孩子学风水,难道将来要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为别人看风水做白事吗?”阿媚儿追问。
“女风水师和男风水师一样,都是要替人看阴阳宅、打鬼等,几乎没有区别。”九秋喜欢对方这种自来熟的性格。
阿媚儿从随身的包袱里抓出一把碎银,递给秀嫂,“我挑好的布料先放你这里保存着,走时再来拿。”
“花不了这么多钱。”秀嫂急忙推让。
“不用找。”
阿媚儿一推秀嫂的手,“九秋不是要去铸剑坊看她哥吗?我跟着她一道走走,顺便打听打听我要找的人。”
九秋觉得阿媚儿花钱的方式很像一个人,想到对方,她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了笑意。
到了街上,阿媚儿拉着九秋的手,“我十八了,你呢?”
“刚满十六岁,你年长是姐姐,我喊你姐姐,可好?”九秋一笑。
“当然,你不喊我还不乐意呢,以后我就是你亲姐,你是我亲妹!”阿媚儿一脸认真。
九秋庄重地点头,两个女孩儿就像早就认识似的,九秋在前面带路,阿媚儿紧紧跟着,一前一后出了红坪街,朝铸剑坊走去。
阿媚儿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街道两边,嘴里也没闲着,见了捏泥人的,会停步看半天,瞧见有人在请街边的盲人算命,她也凑过去听听。九秋见她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
终于,阿媚儿肯挪动步子了,她牵着九秋的手,再一次旧话重提,“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投缘,刚才我跟你说的是心里话,我们义结金兰,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记住了,我已经把你当成为亲姐姐,一会儿到了我哥哥那里,可以请他做证人。”九秋提议。
“好啊,只是一想到那个搞笑的钱三儿居然是你哥哥的师兄,我就想笑,你不知道,他在江夏的时候,是如何讨好箫笛儿,可箫笛儿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不正眼看他。”
阿媚儿咯咯地笑完后,突然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其实我和钱三儿有点像,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只是把我当妹妹来看待,但我像钱三儿一样不放弃,这次来找他,准备死缠烂打,不把他追回京城完婚,誓不罢休!”
九秋觉得阿媚儿漂亮、率真,敢千里追寻自己喜欢的人,非一般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