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景原本在和李荀说话，眉头微微蹙起，并未听见金如意叫他的声音。
他最后对李荀嘱咐了一句，看向次间，见燕绥宁正乖巧地坐在圈椅上，他的眉眼这才缓和了些，喊了一声：“燕绥宁。”
燕绥宁坐在圈椅上没有动，有点像是没听见。
桓景正要再叫她一声，金如意却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金如意的眼圈红红的，嗓音还带着哽咽：“陛下，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吗？我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琉球公主，不配与皇后娘娘坐在一起？”
金佐敷刚走出门来，听到妹妹这么说，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桓景看了金如意一眼，又看向了金佐敷：“你们琉球……”
停顿了一下，桓景才略微颔首：“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深刻的。”
桓景朝着燕绥宁走去，李荀也乐呵呵地去找女儿了。
金佐敷握住了金如意的手腕，低声问她：“来这里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说你记住了，可你看看你今天做的这些事，哪一桩你是做对了的？”
金如意一脸委屈：“兄长，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皇后……”
“不要再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你的兄长，难道我还不清楚吗，”金佐敷气得说起了琉球话，“我问你，你一直说人家胖做什么？明明她是个绝色美人，世间少有的容貌，何况她还是一国之后，身份何其高贵！”
考虑到周围还有不少人，金佐敷平复了一下，尽力不表现得过于偏激：“妹妹，你听我的，不要再针对皇后了。不然等你真的住在大雍宫，保不准皇后也会对你做什么。”
金如意这才提起些兴致：“你和陛下商量过了吗？他真的会娶我吗？”
金佐敷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娶你，他唯一明媒正娶的只有皇后，你只是来和亲，以后得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妹妹，我劝你，大可不必这么期待。”
……
桓景走到燕绥宁跟前站定，伸出手去要捏她的面颊。
燕绥宁却是突然偏过脑袋躲开了，反而仰起脸去问他：“你觉得我胖了吗？”
桓景的视线在她的脸上一顿，诚心实意地回答说道：“确实胖了。”
燕绥宁有点受伤，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琉球公主瘦瘦的，很好看？”
桓景笑了：“燕绥宁，你是喝醋了吗？”
燕绥宁不说话。
桓景又要扶她起来：“宴席快开了。”
燕绥宁避开他的手，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桓景心说自然是吊着你，素了五天的男人难免有些小脾气。
他笑而不语，燕绥宁的委屈演变成了恼怒，不必他帮忙，自己站起了身来。
她头也不回地往宴席走去，桓景亦步亦趋地跟着。
李荀难得见了宝贝女儿一次，眼睛都不舍得从她的身上移开，一个劲地问：“小善啊，你在宫中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想念爹爹？感觉你又瘦了，是不是平日里不好好吃饭？”
李嘉善耐心地听完了李荀一连串的问话，才一脸不耐烦地回道：“爹，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我在宫中过得当然很好了，你也不想一想我是谁？你嘛，我倒是没怎么想，不过我想娘亲了。我没瘦啊，我还是很美丽，你才是没好好吃饭，你看看你，头发都白了。”
李荀听得一脸慈祥。
琵琶在旁含笑地听着父女之间的对话，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股视线落在这边。
她直觉地抬眼望去，意外地对上了靖王桓戎的目光。
他正在看李嘉善。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桓戎没什么大动静，若无其事地对她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见此，琵琶心思微微一动，突然想到了一段往事。
……
宴上，燕绥宁惦记着桓景可能嫌她胖这件事，基本上光顾着自己吃东西，不怎么和桓景交谈。
金如意刚被金佐敷警告过，倒也没说什么，不过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桓景，那眼神像是要把桓景整个都给吞下去似的。
可燕绥宁不能说什么，眼睛长在人家身上，她能怎么样？
她气得喝了两大杯酒，喝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脸也红了一大半。
燕绥宁还要再喝，桓景用食指按住了她的杯壁：“别喝醉了。”
“我不怕喝醉。”燕绥宁不肯妥协。
“朕挺怕的。”桓景笑着调侃。他记得她上一次喝醉酒可是闹得挺大，还把他的外衣给扒了。
燕绥宁哼了一声，直接低头下去，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他没有躲开，燕绥宁咬住他以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别生气了，”桓景好声好气地哄她，“不管胖了还是瘦了，朕最喜欢的只有你，朕只觉得你好看。”
闻此，燕绥宁反而加重了牙齿间的咬合力度，听到桓景倒吸一口冷气，她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他，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
她没再喝酒，只是以醉酒为由，率先离开了蓬莱殿。
帝后之间的小互动，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金如意几乎藏不住她的笑容。
宴席结束，桓景站起身来。
严笑槐凑上前，笑着问道：“陛下，今晚您还是歇在紫宸殿吗？”
“不，”桓景整理了一下袖口，“今晚得哄皇后。”
严笑槐的笑意更盛了：“是。”
桓景才出殿门，身后一阵脚步响动，又是金如意软着嗓子喊他：“陛下。”
桓景回头看她一眼：“有事？”
金如意看着他的手指，很是吃惊的模样：“皇后娘娘是不是咬了您呀？她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桓景也低头看了眼，心想燕绥宁那一口咬得真没话说，他的食指上现在还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么生气，看来燕绥宁真的很在意他。
金如意猜不透皇帝为什么会笑，但这是难得的独处时机，她不能错过。
她垂下脑袋，柔声说道：“陛下，倘若是我，我是绝对不会咬您的。”
“你当然不敢，”桓景将手反背到了身后，像是在说着什么稀疏平常的事，只是眼神十分冷漠，“不然的话，你和你的兄长不都得入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