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燕绥宁听得直皱眉头。
她大概可以猜得到,她这个叔叔是为了那个庄子和那个外室才进的宫,问题是,庄子是她的,外室也是她让孟邵流赶出去的,去找桓景算是怎么一回事?
蓝蓼进言询问:“娘娘,您要去紫宸殿吗?”
燕绥宁摇摇头:“不去。”
她去做什么,燕桢去找桓景,肯定不单是诉苦,还要牵扯一些他们朝堂上的事,燕绥宁说过不会干预桓景的事,她去了也是添乱。
再者,桓景肯定给她撑腰啊。她本来也没做错,她还是他老婆,他不给她撑腰,说不过去。
奚正也道:“陛下说,此事只消告知娘娘,他都会处理好,让娘娘不必担忧。”
燕绥宁和桓景想到一起去了。
她本来也不至于担忧,只是觉得叔叔有点傻。
听奚正这么说完,燕绥宁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牙龈好得差不多了,厨房那边也在做久违的丰盛晚膳呢。
奚正的任务完成了,燕绥宁依旧别出心裁,让蓝蓼送他。
蓝蓼因为新衣裳的事特别高兴,一路上,她的笑脸都没有停过。
心如擂鼓之间,奚正也是骤然才意识到,她好像不是因为跟他一起走路而高兴。
他因此有些挫败的感觉。但是转头看看蓝蓼,他又觉得她的笑脸好看。他便想着,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她高兴,那都是好事。
近了中宫门口,奚正清了一下喉咙:“蓝蓼姑娘,我要走了。”
蓝蓼笑着说:“好。”
奚正走了没两步,忽地又停下来,回身看向她,问:“过些天皇后娘娘为靖王殿下举办的晚宴,你要去吗?”
蓝蓼觉得他这是废话:“皇后娘娘要去,我当然也要去了,我得服侍皇后娘娘呢。”
奚正摸了摸鼻子:“我……我也去。”
蓝蓼觉得他今天废话真是多:“陛下要去,你当然也要去,你不得服侍陛下吗?”
她很奇怪:“可是你说这个做什么?”
奚正的耳根一下有点红:“我……”
蓝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个来回,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奚正听得紧张了起来。
“你想要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下,让陛下提拔你,对不对?”蓝蓼说完觉得自己真挺聪明的,表情也很得意。
奚正听得一愣,干笑两声,挠了挠头。
他正打算就这么应承下来算了,突然,他想起了皇后对他说的,“跟在陛下身边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陛下的精髓都没有学到”。
陛下的精髓是什么呢?
奚正记性好,记得很多陛下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
他还记得,八月初,靖王殿下刚回大雍宫,在勤政殿内,与一众大臣会面,商议郴州孩童一事。当时皇后娘娘也在。
陛下原本在里间进膳,出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行礼,皇后娘娘也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陛下万福”。
可正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陛下笑着抬起左手,捏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脸颊。
陛下是偏爱皇后娘娘的,他的偏爱从来不加以掩藏,不论是在谁的面前。
奚正霎时悟了。
他本想对蓝蓼说“是啊,我确实是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下”,但是精髓就在这里,他皱起了眉头,神情凝重了些:“蓝蓼,不是。”
蓝蓼歪了一下脑袋。
奚正努力地让自己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尽量不使声音发抖:“我……其实是想见你。”
说完,奚正觉得自己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了,慌慌张张,又把目光别开了。
“嗯?”蓝蓼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听明白。
奚正实在羞耻得不行,别的不敢再说,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路上,他幽怨地想,陛下到底是陛下,陛下的精髓,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到的!
……
蓝蓼看着奚正逃也似的背影,茫然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个人在搞什么鬼。原本挺清秀的一个年轻人,怎么虚头巴脑、稀奇古怪的。
她回了长安殿,一个没忍住,把奚正的事跟燕绥宁说了。
燕绥宁知道蓝蓼,平时做事麻利又稳妥,但到了这种男女之事上,便太过木讷,俗话说,她就是不开窍。奚正摆明了对她有好感,蓝蓼却看不出来,还觉得人家像是做贼。
燕绥宁憋笑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青梅在旁笑而不语,给她递了一杯水。
燕绥宁好险没有大笑出声,喝了口水,心里寻摸着,这是别人感情上的事,她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蓝蓼说是她的宫女,实则也是她的朋友,奚正也同样帮了她不少,提点撮合一下他们两个,大概也可以算是功德。
燕绥宁就此打定主意,等晚上桓景来了,她和他好好地商量一下。
只是亥时三刻,燕绥宁都练了十张字了,桓景却还是没有来。
她停下来,支使了一个宫人去问一问。
不多时,那宫人回来了,回禀说道:“紫宸殿的羽林军说,护国公可能当真生气了,靖王殿下为了安抚他,请他去了大雍宫北的飞鹤楼饮酒。”
“飞鹤楼?”
燕绥宁没听说过这个,青梅贴心地略微倾身过来,说道:“娘娘,那是先帝特设,用以寻欢作乐的地方。”
她还补上了一句:“与乐府一墙之隔。”
一提起乐府,燕绥宁就想到了金如意。
她紧张起来,问:“那陛下呢?”
宫人垂首道:“陛下不在紫宸殿,也是去了飞鹤楼。”
燕绥宁蹙起了秀眉。
一旁的蓝蓼心里知晓,自家娘娘是个不喜欢争抢的性子,不论是陛下做了什么,或是她与陛下吵架,娘娘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等着陛下来哄她。
有的时候蓝蓼也会担忧,倘若未来有一天陛下没有那么多耐心了,不来哄了,娘娘该怎么办呢?
“气死我了。”燕绥宁出声说话,声音听得出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蓝蓼心情复杂,侧目看了过去。
本以为皇后会说她去洗漱了,不成想,燕绥宁直接站起了身来:“我去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