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妙意含笑道：“太后娘娘寿辰将近，依照娘娘所说，不必大张旗鼓地去办，只作家宴，但这毕竟是件大事，须得仔细筹措。妾身列了大致的内容，娘娘是中宫之主，妾身便想着是该与娘娘商议一番。”
燕绥宁含笑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邀请言妙意一起进了格子门。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言妙意，红唇启合，道了一声：“骗子。”
言妙意一愣。
燕绥宁往罗汉床上一坐：“你保证是想问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世人都八卦，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言妙意听得笑了：“到底是瞒不过娘娘。”
“先坐吧，”桓桓就在旁边，燕绥宁把它搂进怀中，“你那边的是景景，它的性格比较温柔一点，你可以抱抱它。桓桓不一样，大雍宫里只有我可以驾驭这只小肥猫……嘶！”
听到“小肥猫”的时候，桓桓忽然偏首，在燕绥宁的手背上嗷呜咬了一口。
它咬得不重，不至于皮开肉绽，但猫的牙齿太锋利，燕绥宁还是觉得疼。
见她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桓桓大抵是于心不忍，又舔了舔她的手背。
言妙意目睹了刚才全程，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被咬了燕绥宁还是一脸的幸福，她是怕疼的人，也就没敢去抱景景，更是不敢打扰它睡觉，小心地在边上坐了下来。
燕绥宁摸着桓桓的脑袋：“昨天晚上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我和臭皇帝吵了一架。”
言妙意因她“臭皇帝”的称呼笑了一声，问：“不知娘娘与陛下因何吵架？”
燕绥宁言简意赅：“我想去看望我外祖母，他不肯。”
言妙意沉吟着道：“陛下定是忧心您再度受伤。”
燕绥宁皱了下眉头：“那这个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说完了感觉好像说得有点太重，她顿了顿，又道：“你看，你喜欢管事，要是臭皇帝喜欢你，说你管事太危险，容易得罪人，所以不让你管了，你乐意吗？”
言妙意笑了：“管事有什么危险？”
“那我出宫看望我外祖母又有什么危险？”
“倘若妾身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您回宋府，确实是遇到了危险。”
燕绥宁不免嘀咕：“你和臭皇帝商量好了吗？怎么是一样的说辞啊？”
言妙意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娘娘，您可知道，近来邑阳城中人人议论最多的是什么？”
燕绥宁兴致缺缺：“什么？”
“便是孩童拐卖一事，”言妙意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孩童平安与否事关邑阳上下，更事关大郯上下，如今满朝文武皆是认为，要严惩罪人，以平民怒。”
听到是关于孩子们的，燕绥宁终于来了兴致，并且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他们肯定还会夸奖我。”
她的扶助司接收了那些孩子，她亲自前去安抚了孩子们的情绪，她还安排给了孩子们的家庭丰厚的补偿。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
虽然燕绥宁并不是为了得到夸奖才做这些事，但是她也不想一辈子背负骂名，恶毒皇后早就不干了，能被夸是好事。
何况，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桓景不再来长安殿，手机短信奚正也没有来。
燕绥宁还在气头上，反倒乐见于此。她等着消息，琢磨着探望外祖母一事，也没有忘记还得认字。桓景指望不上，她便揣着《诗》跑去仙居殿找朱萧娘。
朱萧娘胆子小，嗓音细细，犹如春日绵雨。她的才情绝妙，并不输给桓景，不过燕绥宁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第一天，学完了一页要暂作休息，朱萧娘让鸿雁为皇后奉上茶水细点。她并不是个健谈的人，燕绥宁不主动搭话，她便只是那么坐着，也不出声。
燕绥宁恍惚记起来，以往桓景教她的时候，时而正经，时而一边讲，一边要牵过她的手指亲吻，等到讲完一半休息，他还会把她搂在怀里、按在腿上一个劲地亲，美其名曰“讨要束脩”。
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不同。
也正是因此不同，她总忍不住要想起二人暧昧的画面。
燕绥宁耳根发烫，啃着糕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桓景好几句王八蛋。
王八蛋接连数天不到长安殿，天气逐渐透出些微凉意。
燕绥宁学完了字，告别朱萧娘，高高兴兴地往回走。路上，宫人额头眉心都已经不见花钿，她们虽是行礼，却不看她。
燕绥宁奇怪地问起身后的青梅：“她们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四月那时候？”
青梅摇了摇头：“婢子也不知道。”
燕绥宁有点无语，但她还是心情不错，不改其乐，轻声背起了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长安殿门外，奚正在等候。
燕绥宁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他，背书的声音停下来，寻摸着要不溜走吧。
“皇后娘娘！”没等她下定决心，奚正便动了，提着衣摆小跑着上前，“皇后娘娘金安！”
燕绥宁没办法开溜，只能站定了，神情高冷地问：“有事？”
奚正站定后喘了口气，说道：“陛下说有的事最好还是不要瞒着您为好，这才让小的来同娘娘禀报。”
燕绥宁气笑了：“到底什么事啊，居然还有瞒着我、不瞒着我的说法？”
奚正说道：“回皇后娘娘，近日拐卖孩童的罪人如今由大理寺收押、审问，其中有一个曾在燕家当差，还是娘娘您手下的护卫，当初当街殴打何家少年何文，便有他的参与。”
燕绥宁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这也太戏剧性了，她是小说人物吗？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问：“然后呢？”
奚正犹豫了片刻，才道：“今日，朝中以右仆射大人为首的官员凡十一名长跪勤政殿，要求陛下严厉惩治罪人，不容姑息，他们还向陛下请命……”
停顿了一下，奚正把头往下埋了埋，才低声接上：“要求废去娘娘的皇后之位。”